白苒走到小巴門口。
司機穿著統一要求的藍襯衫和黑西褲，身體向后靠坐在駕駛座上閉目假寐，長期駕駛久坐累積的贅肉堆在腰間，在襯衫上擠出印痕，雙手環抱在胸前，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敲著手臂。
“你好，請問這陣還去清漾灣嗎？”
司機聞聲睜開眼，目光冷淡有些不耐煩地看向白苒。
一張未施粉黛的面容，看起來還有些稚嫩，穿著雖簡潔普通，卻掩蓋不住嬌俏的姿色。一雙貓眼閃著俏皮狡黠的光芒，翹鼻粉唇，微卷的馬尾隨意地束在腦后，嬌俏中多了些許肆意灑脫。
最引人注意的是她周身散發的矛盾又融洽的氣質。本是稚嫩的面容，周身卻散發著一種高深莫測又淡泊超脫，充滿靈氣的氣質，仿若脫離凡俗不惹塵埃，來這世間不過是玩樂一場。
“你好。”白苒笑瞇瞇地看著他，又問了一遍:“請問這陣還去清漾灣嗎？”
司機回過神來，手握拳舉在嘴邊輕咳了一聲，目光不復先前的不耐，柔了許多，甚至很友好地提醒:“你聽過最近的傳聞嗎？”
“我知道。”白苒點了點頭。
知道就好啊。
司機頓時笑了，真心實意苦口婆心地勸道:“也不是叫你信鬼啊美女，但是咱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冒險不是，為了保險起見，姑娘你還是坐別的去吧。”
“謝謝您。”白苒眉眼彎彎，目光清亮又堅定:“但是我就是想坐小巴去，師傅，您去嗎？”
“…去。”敢情他半天是白說了，這小姑娘是打定心思一定要去，誰都勸不動。司機看著她的目光頓時有些復雜。
自從去清漾灣的小巴接連在午夜失事，還傳聞鬧鬼后，晚上基本沒有乘客會坐，也沒有司機愿意開。
但公交運輸公司是不會發通文宣布夜間停運的，不然就是變相承認了鬧鬼的言論，這無論在立場還是公眾輿論上，都是非常不正確的。
好在夜晚沒有乘客，司機也不必運載，坐等下班就好。
誰能想到偏偏今天碰到了這么個女孩，還偏偏運輸公司規定，只要有一個乘客，就必須開車。
司機嘆了口氣，指了指車廂：“車上沒人，你隨便坐吧。三十發車，咱們再等個五分鐘就開。”
白苒笑吟吟地上車，投了票錢，向車廂后面走去。
說是車上沒人，靠近車身中間小門的位置，卻沿窗坐著一個女生。
穿著白色吊帶連衣裙，如緞的長發烏黑，齊劉海溫順地搭在額頭，遮住了眉毛，露出有些憂傷沉郁的杏眼。
皮膚是毫無生氣的蒼白，甚至有些透明。
白苒右手食指上的墨玉戒指微微震了震，她的目光饒有興味地落在女生身上，徑直走到她身邊的座位坐下。
見女生略帶幾分冷漠與打量地向她看來，白苒朝她非常友好地笑了笑。
女生愣了愣，神情十分驚訝。
她探究地看著白苒，猶豫了一下，生硬地向上勾動嘴角，擠出了一個扭曲又怪異的笑。
白苒嘴角笑意加深，轉過頭閉目養神。
女生卻不時偷偷地看向白苒，目光復雜，不知在想些什么。
過了四分鐘，又上來了一個身穿黑色夾克的男人。
男人上車后，目光掃過整個車廂，狀似無意地在司機和白苒身上落了落。
白苒似乎感覺到他的目光，睜開眼，恰好與他對視，視線落到他的眉心，展顏一笑。
男人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移開目光，邁步走到白苒身后的座位上坐下。
司機說了聲請系好安全帶，按下關門鍵，發動了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