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他能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自然也能堵了別人的嘴,篡改了他大黃史書。
在《黃史》之中,黃舒的兄弟姐妹們或是暴斃而亡,或是干了什么傷天害理之事被貶為贖人隨后墻倒眾人推死于非命,亦或是奪嫡篡權謀位失敗,死魚亂箭之下——所以他黃舒才能名正言順地坐上那高高在上的位子。
不少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大沂這一位郡主一位少年將軍,將鄰國兩位陛下,都得罪得死死的。
沂順只覺得面子上掛不住,他輕輕嗓子,有些責備:“皓陽,慎言。”
沂俐心知剛剛自己有些失言,因而垂首應了一聲,語氣里雖有敬意,卻不怎么聽得出誠意。
這一聲溫和的責備和一聲敷衍的道歉,恰恰把本就緊張的氣氛推到了劍拔弩張的境地。黃舒身后的侍衛左手握著劍鞘,右手有意無意地輕撫著劍柄。
薄紗屏風后似乎也感受到了這微妙的氣氛,竊竊私語聲低了下來。
玉紫恒趕忙遣人將舞女歌女請了上來。
靡靡歌聲中,那令人大汗涔涔的緊張氣氛才慢慢緩和了下來。
沂俐依舊低著頭,敷衍地給沂順布菜。
“皓陽,你這么長時間滴水未進,你要不……”
沂俐掀起眼皮,懶洋洋地望了一眼滿懷期待地望著自己的老爹,義正詞嚴地拒絕了他的好意:“母妃說了,讓我時時刻刻看著你,”她笑吟吟地從金質酒壺的倒影上瞄了那一屋子舞女一眼,笑吟吟地給她爹家樂一塊蒜和一塊姜,“爹,吃吧。”
她爹有些惱怒卻又無可奈何地望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只得硬著頭皮將那兩塊東西吃了下去。
南州在兩步外的地方竊笑。
她撇嘴,嗅到了一股似有似無的血腥氣。
那股血腥氣藏在混著桂花香氣的龍涎香中,她布菜的手微微一頓,沂順立刻感受到了她的異樣。
她爹微微蹙眉:“怎么了?”
沂俐背對著黃舒,手中象牙箸一挑,指向了兩步之外南奕的方向:“爹,你聞到血腥味兒了沒?南奕那邊傳來的。”
沂順端起酒杯遮住了唇:“你是說,南奕腰腹處的傷口……裂開了?”
沂俐抿唇:“大概是了。”她擔憂地瞄了南奕一眼,南奕低著頭,表情始終是淡淡的。
她瞄了一眼被蒙著薄紗屏風隔在大殿西面對著南奕指指點點暗送秋波的貴女們,嫌棄地蹙起了眉頭。
歌舞樂聲遮掩住了兩人幾近耳語的交流,大小官員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蕪疆絕美舞姬的身上,只有黃舒與玉紫恒的目光有意無意落在了南奕身上。
黃舒與玉紫恒都是習武之人,這稍顯濃重的血腥氣,自然是瞞不過兩人的鼻子的。
坐在上首的玉紫恒敲了敲桌案上的金蟾,薄紗屏風后的貴女們齊齊對著玉紫恒的背影告退,沂俐望著那散開的,走到每個人桌案前勸酒的舞姬,不知道自己是走還是留。
“皓陽,你留下。”
沂俐挑眉,那雙水靈靈的眸子望著她的老爹。
她老爹也不管她自不自在,哀求似的扯著她的衣袖:“皓陽,你別走罷,若是沒有了你給你爹做個見證,你母妃怕是……怕是又要讓你爹睡書房睡一年了。”
沂俐無奈,只得留下。
大沂皇室男子一脈相承的懼內,在景順大帝與忠順太子身上提現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