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踟躕,偏頭看了一眼。
這尊神像的眼睛跟其他五尊神像不一樣,是閉著的。
陳綻清楚地記得,她小時候見過這六尊神像,每一尊都睜著眼,看著眉目慈善,和藹可親。
無人會動這六尊神像,更無人去替換這六尊神像。
福爾摩斯曾說過,當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后,剩下的,不管多荒誕,那都是事實——
這尊白臉侍女神像曾經“活”過,“活”著閉上了眼睛。
沒人知道什么時候“活”了,只知道當陳林意把六尊神像從深鎖的柜子里請出來時,它就已經閉上眼睛了。
只不過因著她爺爺的喪事,現在暫時沒人有時間去探尋真相。
那她怎么畫呢?
畫神像睜著眼睛,還是閉著眼睛?
她索性避開了眼睛,轉而開始細化神像的下半張臉。
就在這時,靈堂外響起了腳步聲,陳綻留心聽上片刻,辨別出來人是陳林意。
幾秒鐘過后,陳林意出現在靈堂前。他近六十歲,看著像五十出頭,身姿挺拔,面有哀意,黑襯衣下面隱約可以看清胸肌的形狀。
陳綻也沒看他,自顧伸了個懶腰,繃直細長直的雙腿緩解一下盤腿的酸痛。
她問,“金絲楠木跟六尊神像畫區別這么大,你確定你爹會放過你?”
陳林意皺了皺眉,“爺爺不喊爺爺,有沒有規矩。”
陳綻哦了一聲,繼續繃自己的腿。
陳林意走到陳綻身邊,蹲下身,仔細看陳綻畫的六尊神像圖。他一個一個看過去,越看越滿意,直到看到空著眼睛的地方。
陳林意疑惑,“怎么空著?”
繼而又反應過來,看向那尊閉著眼睛的白臉侍女神像,“我差點忘了這回事。”
陳綻收回腿,盤腿坐著,手里的畫筆蠢蠢欲動,“怎么畫,趕緊給句話。”
一個小時之后,她就能解放了。
陳林意眉頭又皺著了,起身來回踱步。先不說他爹能不能真羽化成仙,單他擅自做主,把他爹的要求從金絲楠木降成了六尊神像畫,就已經夠他心虛了,現下……
若實事求是,他覺得他爹會問他,神像都閉著眼睛了,怎么給指成仙的路?
若不實事求是,他覺得他爹會問他,都擅自改神像的狀態了,神像還愿意給指成仙的路?
他兩頭都難。
陳綻轉畫筆轉膩了,開了口,“其實我可以畫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陳林意瞪了一眼陳綻,轉身之際,腦海里猛地閃過幾個支離破碎的字。
完整的句子是什么來著?
他停下腳步,細想片刻,緊接著大腦轟的一聲,僵在了原地,他不記得從哪來的句子是——
神像閉上眼睛,會帶來厄運跟死亡。
陳綻眼看著自個兒的爹,突然變成了一具“雕塑”。
她彎曲手指,在地上敲了幾下,見陳林意仍沒反應,干脆湊上去,話還沒問出口,就見陳林意一臉驚恐地表情。
她只好換個問題,“想到什么了?”
陳林意回過神,臉上的表情稍微正常了點,“沒事,想到了一句不太好的話,也不一定是真的,”他強行咧嘴笑了笑,“你按照睜眼的狀態畫就行了。”
陳綻覺得陳林意對她的觀察能力可能有什么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