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也不吃了,坐到床上,床邊擺著一張正方形桌子。
桌子中間放著一艘雕刻進行中的航海船模型,周圍散落著數張圖紙、種類齊全的工具,以及木頭屑。圖紙上密密麻麻標記出來的尺寸數據、工具上大大小小的豁口,都是韓水年日以繼夜雕刻航海船的證據。
他伸出手,一下一下輕撫著航海船,這是他曾經活著時的夢想,但如今,卻是提醒他夢想已經絕跡的存在——
若他的夢想實現了,他又何必做個假的安慰自己?
最讓他感到可悲的是,哪怕航海船的意義早已天翻地覆,他還是離不開航海船。
他只能自嘲地笑笑。
就在他手一轉,準備拿過小刀時,他突然聽到有個男人在喊他,聽聲音遠近,應該是站在院落的門外喊他。
他充耳不聞,權當喊的不是他。
奈何來人一聲大過一聲,足足喊了三四分鐘,他迫不得已,開門出了房間。
他走到長桌旁,往外一看,門口站著村長。
2012年,新上任的村長。
村長手里提著一個蛇皮袋,約莫裝了三分之一的東西,袋子上一層灰,還有被石頭勾破的地方,應該是一路拖過來的。
他一見韓水年,立即說道:“水年,我真的沒其他事,只是單純的幫你把東西送過來,你接一下東西好不好?”
韓水年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他,轉身就走。
村長急到一腳邁過門檻,意識到不對,又立即收回來,加快語速道:“你才二十三歲,又無父無母,接受大家的幫助,你可以活的輕松一點,不好嗎?”
這些話,在幾年前,對韓水年來說,跟刀子沒什么區別,偏偏村長嘴里的“大家”,還以為他們給的賠償附贈的是天大的善意,他著實覺得可笑了好幾年。
好在,刀子也好,善意也罷,他早就統統不在乎了。
他關上房間門,將村長拒之三重門外。
村長嘆著氣,把蛇皮袋靠墻放好,無奈離開。
陽泉市,五星級酒店大堂,這個時間點,退房的客人遠比辦理入住的客人多,各個前臺小姐臉上帶著職業笑容,穿著高跟鞋,久站酸痛的雙腿偷偷交換著離地松快松快。
中間的前臺小姐正在接聽電話,聲音甜美,語氣平和,臉上不耐煩的表情卻快要藏不住了,陳綻看在眼里,盤算著前臺小姐還能撐多久。
結果,陳綻期待的畫面沒有發生。
前臺小姐掛斷電話,立即轉向陳綻,“您好,請問有預定嗎?”
陳綻搖頭,“兩間標準間。”
前臺小姐詫異,“兩間?”
直到她看向陳綻身后,楊宣探出一個腦袋,沖她搖了搖手,才反應過來,“好的,兩間一起1396元。”
陳綻掏出銀行卡,遞給前臺小姐,兩三分鐘后,收到兩張房間卡,分別為808、807。陳綻確定一眼,把807給了楊宣。
楊宣接下,“我在大堂等你。”
陳綻直奔房間,拋下一句:“好,我大概五分鐘。”
兩個小時只剩下三十多分鐘,她得加快速度,不能讓謝致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