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致右手拿著一條毛巾,隱約可以看到里面露出的深色內褲,左手拿著沐浴露洗發水,從民宿后門出去,走向洗澡間。他第一次在大汖村洗澡時,雖然他不挑,但莫名覺得陳綻的形容非常貼切。
陳綻跟楊宣能撐一天,就絕不進洗澡間,前者嫌棄,后者擔心著涼發燒。
他掀開簾子,鉆進去,按常規流程開始洗澡。
不遠處,韓水年正驚慌失措的躲回墻后,他沒想到他偷偷跑回民宿,想一探究竟,第一時間就碰上了他們其中一個。
即使他明知道洗澡間并無窗戶,他還是一步一步往后退,遠一點再遠一點,直到百分百確定謝致出來時,不管從哪個角度都看不到他。
他慢慢蹲下身,將自己完全隱藏于黑暗之中。他記得他給楊宣送被子時,楊宣住在右邊第二間,所以他特意從右邊繞到民宿后,想先確定楊宣的房間是否有人。可惜他退到當下的位置,只能看到最右邊那間房。
他盡量抱緊自己,抵御寒風,想著要是能抓住機會,進房間帶一件羽絨服出來就更好了,最好是長款,晚上睡覺,能蓋住腿,稍微暖和一點點。
他耐著性子,等洗澡間再次傳來動靜。
好在謝致洗澡只講究干凈,洗發水沐浴露輪番上陣之后,水一沖,毛巾一擦就可以了。
他穿上衣服,頂著濕發掀開門簾的瞬間,感受到了什么叫冰火兩重天。
韓水年不敢抬頭,唯恐發出動靜,只能看著那雙黑色運動鞋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走過來,屏住呼吸,恨不得將自己鑲嵌進墻壁里。
他砰砰砰狂跳的心跳聲,與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交替著落入耳中,像惡魔在圍繞著他吟唱一首曲子,曲子尖銳,瘋狂刺激著他脆弱的神經。
他如同被扔進了油鍋里,反復炸透,身心難捱。
越來越近了……
黑色運動鞋越來越近了……
他控制不住,雙手驀然攥握成拳。
下一秒,因所有感官都集中在黑色運動鞋上,他竟產生了一種錯覺,他好像能看見黑夜里,黑色鞋子上的黑色鞋帶是怎么被隨意系上的。
韓水年露出一個苦笑。
苦笑過后,又松了口氣,謝致離他最近時,腳步都沒有遲疑,他沒有發現他。
等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再過二十分鐘,韓水年偷偷站起來,探頭去看楊宣的窗戶,看不著,就用手扒拉著墻壁邊緣,探出大半個身體,只留腳還站在墻后,方便迅速躲藏。
窗戶沒有透出燈光,是睡了,還是不在房間?
應該是睡了吧,若是出去找他,謝致不會無故留在民宿。
韓水年鼓起勇氣,自墻后走出,看著二樓一排的窗戶,只有左邊第二間亮著燈,想來應該是謝致的房間。
他看向民宿后門,方才謝致進去時,他沒有聽到關門聲,這是不是代表他可以節省一步,無需繞回民宿前門?
但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了右邊小人說的那句:只會被別人當成鱉捉住。
究竟是陷阱,還是機會?
韓水年有些踟躕不前。
陳綻房間里,陳綻翹著二郎腿,坐在床沿邊,右手手肘搭在床頭上,左手刷著手機,腳上的鞋耷拉著只穿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