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有多變態。
午夜夢回,他甚至偶爾會想掐死那些對她而言重要的人。
譬如左耀。
譬如合歡宗的新弟子。
他想要,她眼里徹徹底底只有他一個人的影子。
他想要,把她囚禁在床上,做到她雙眼含淚,嗓音沙啞都不停。
她嬌媚的嗓音是他最高效的興奮劑。
他想要,把她揉進骨子里。
就連她死后的骨灰,也必定會和他的混雜在一起。
他們的骨灰或許會成為某棵蒼天大樹根系下的肥料,或許會隨著季風洋流,飄落到大海中去喂魚,或許會隨著熱空氣上浮,進入皓潔的白云,再重新幻化成春雨,一滴一滴滋潤干涸的蒼茫大地。
這浩渺的世間,沒有人能將他們分開。
………
可季霄也知道。
沒有人會喜歡變態。
他腦海里的念頭,偏執可怕,叛道離經。
她之所以還能忍受他,只是因為他尚留一絲理智,披著一層人皮和她對話。
他其實醉了,又好像比以往還要清醒。
男人輕描淡寫說完這一句話,又開始垂頭喝悶酒,快到權酒甚至以為剛才的那句話,只是自己一個人的幻聽。
權酒沒有說話,緩緩站起了身。
隨著她的動作,季霄悶頭喝酒的動作一頓,周身的氣息宛若萬里晴空一寸寸點綴上烏云,微微泛著冷意。
他面不改色,第一反應就是起身攔她,可想到自己剛才說的話,他五指死死扣住酒壇,費勁全身的自制力,才讓自己邁出去的腳步堪堪停下……
不能攔。
不能攔。
季霄喉頭涌上一陣血腥氣,咽下去的酒仿佛凝結成了石頭,卡在他的喉嚨中,每咽一口,都是酷刑。
他不敢看她,只能聽見她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直到空氣再次恢復靜謐,死寂如同萬里荒原。
如影隨形的畫面又出現了。
慘叫聲,哭鬧聲,嬉笑聲,伴隨他很多年的畫面在他眼前一幕幕重演,等到一切畫面消失,空氣中只剩下的令人窒息的靜謐。
沒什么的。
他對自己說。
一切總會過去。
明明周身燭火通明,他卻像坐在冷風肆虐的荒野中,眼前的一切彩色,與茫茫荒野之中,鐫刻成濃郁的黑。
一個人也沒什么不好。
他想。
直到……
荒野中又傳來了腳步聲。
季霄后脊椎一僵,沒有第一時間回頭,他甚至在想,這腳步聲是不是自己臆想出來的虛無。
直到腳步聲越來越近,在他面前停下。
“給。”
熟悉的嗓音在他頭頂上方響起。
與此同時,一雙白皙修長的手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濃湯,放在了他面前。
季霄睫毛微顫,盯著桌上的碗,水面之上正倒影著他略迷茫的臉。
他坐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
權酒不得不將碗塞到他的手中:
“醒酒湯,趕緊喝了。”
季霄抿了抿唇,總覺得一切都不真實,端著一碗藥,依舊沒有動作。
權酒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突然坐在他的懷中,將藥碗從他手中取出,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對著他的薄唇,穩穩渡了上去。
女人的吻滾燙,觸碰上冰雕似的他,就宛若翻涌噴發的火山遇上了終年不化的積雪。
他感覺身體的溫度在一點點回升。
直到一碗藥喝完,男人的眸光終于微微閃了閃,有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