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慕玄奕從來不曾給傅驚瀾錯誤的暗示,傅驚瀾不會越陷越深。
如若慕玄奕在發覺并道破了她對他的心意之后沒有向她許諾,傅驚瀾不會就此走上不歸路。
在一次大捷的慶功宴后,興致高漲的慕玄奕多喝了幾杯,微醺之時,便不留神說出了傅驚瀾藏在心中多年,不敢宣之于口的愛慕。
那一刻,傅驚瀾又驚又羞,生怕他此舉是為了從此和她劃清界限,心生厭惡。
可慕玄奕卻向她承諾:“阿瀾,他日我稱帝,你必為后。”
傅驚瀾信了。
心愛之人竟也喜歡著自己,天下簡直沒有比這更幸運的事情了。
于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相伴里,傅驚瀾的眼中始終只有慕玄奕。
為他籌謀劃策。
為他擋下暗箭。
為他開疆拓土。
傅驚瀾無怨無悔。
直到慕玄奕成功登上帝位,站在他身旁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名女子時,傅驚瀾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江清雨是誰?
她是太子……哦,不,是前太子的女人,是尚書江悟生之女。
而江悟生正是妥妥的太子黨,在皇位之爭時第一個注意到慕玄奕不對勁,讓太子提防他,甚至于將炮火對準他的人。
傅驚瀾數不清自己為慕玄奕化解過多少次太子派來的暗殺,焉知這其中不會有江悟生的功勞?
他怎么能和江悟生的女兒走在一起?!他怎么能和前太子的女人走在一起?!
他明明說過……他明明信誓旦旦地承諾……
傅驚瀾倉惶后退,淚水不知何時模糊了雙眼。
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慕玄奕看江清雨的眼神,是那么溫柔繾綣,那么深情,濃得要溢出來,這樣的眼神,從來不曾出現在她身上。
慕玄奕雖稱呼她為“阿瀾”,聽起來多親昵,可卻從來不讓她改口,只讓她稱呼他為“主上”,亦或者是“殿下”。
他看她的眼神從來都很冷靜,很深很沉,如一團化不開的墨,如冷水深潭,如無盡漩渦。
神秘,清貴,高不可攀。
即便是那時而流露的柔情,也像是一觸即破的薄膜,虛無縹緲,像是逢場作戲。
清淚滑落,傅驚瀾滿目悲愴。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廂情愿,他不過是順水推舟的利用罷了。
什么“哀民生之多艱”,什么“哀聲哉道家何處?熟是難民營造商?”,什么“孤苦災民何處去,遷移路上淚成河”,什么惟愿四海安寧歡樂宣,都是托詞。多年來,傅驚瀾從來不曾懷疑慕玄奕登上皇位是為了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初衷。
得知了慕玄奕和江清雨那段過往之后,傅驚瀾生平第一次對自己的信仰產生了質疑。
他果真有如此廣博寬闊、悲天憫人的胸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