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傅驚瀾感到渾身的血都冷透了。
面部肌肉如同被凍僵了一樣發麻,嘴角緊緊繃著。
她想冷笑,卻沒扯動嘴角。
呵。
并無大礙?
只是散盡了武功而已?
而已?!
慕玄奕,真是好狠的心吶。
他明知道她最在乎的是什么,卻偏偏廢了她的武功!
難道他會不知道,如若真的到了在自斷筋脈求茍活和就此中毒死去之中抉擇,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后者嗎?!
傅驚瀾閉上眼,再沒有了開口的欲望。
心如死灰,莫過于此。
愛一個人是要有底線,有尊嚴的。
早在慕玄奕為了博江清雨一笑將她關在鐵籠中和猛虎搏斗,冷眼旁觀時,傅驚瀾就明白,慕玄奕心中對她無情。
至于那猛虎利爪中究竟有沒有毒,誰在乎呢?
總歸慕玄奕是想要廢了她這身武功的。
她不是不明白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但她總以為,慕玄奕不是那樣心胸狹隘的人。
何況,她本就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難道還會信不過她的忠心么?
事實證明,慕玄奕不信她。
所以江山坐穩后,他便一件件地將曾經給她的東西,一一收回。
現在是這身武功,很快,便要到她的性命了吧?
畢竟裝在腦子里的東西,只有這種方法能夠收回。
傅驚瀾了無生氣地躺在床榻上,從白日等到夜幕降臨,婢女端著飯菜進來勸她進食,她毫無胃口,讓她撤走了。
總歸是要死的人了,多吃一頓,少吃一頓,又有什么分別?
翌日醒來,傅驚瀾睜開眼,便見到了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
身形高大的男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聲線冷漠:“朕聽聞,你不愿進食?”
傅驚瀾閉上雙眼,將被褥蒙在腦袋上,從前聞之心動的聲音,如今只覺聒噪。
“阿瀾,你在怨朕?”
慕玄奕擰起眉,不由分說扯開她的被褥,望著那張瘦削蒼白的臉,微微怔了怔。
明明才一日不見,怎么覺得,她似乎瘦了許多?
或許她從前也是如此,只不過他不曾留心觀察吧?
慕玄奕沒有多想,俯身將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抱起來,倚在床頭,而后端著婢女送來的粥,挖了一勺,送到她唇邊。
慕玄奕劍眉緊蹙,望著連自始至終不反抗,也不愿睜開眼睛看他的傅驚瀾,嗓音沉了下去:“阿瀾,就算你怨我,也別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傅驚瀾猛然睜開眼,冷光如有實質,從她眸中迸射出來,盯著面前英俊的帝王,冷聲問:“不知陛下此番前來惺惺作態,是又想了什么折磨我的法子?”
她沒有自稱臣妾。
沒有自稱臣。
也沒有自稱屬下。
這是傅驚瀾第一次在他面前這般不敬,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對上那雙灰敗的眸子時,慕玄奕心口猛然跳了一下,竟莫名發緊。
“我只是擔心你……”
他嗓音暗啞。
傅驚瀾冷笑,黝黑的眸中是不加掩飾的嘲諷:“哼,陛下何時變得這么仁慈,愿意對即將抹殺之人虛與委蛇了?”
她那雙眸子太深、太冷,竟讓慕玄奕背脊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