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終于看見她的身影,卻是從一輛陌生而華麗的馬車中下來,且隨之有一名男子跟著下了車時,黎宴瞇起了眼,緩緩起身。
手腳蹲了太久,驟然起身時有些發麻,但他卻完全顧不上,邁著步子朝兩人的方向走去。
快到走到舒涼身邊時,他聽見男子含笑溫柔的聲音:“天色不早了。溫某為了將軍,足足在宮門外等了一個時辰,不知能不能向將軍討口飯吃?”
垂在身側的手,瞬間收緊。
溫從禮忽然察覺一道氣勢逼人的視線,有些不解,眸光微偏,發現是原本個穿著粗布衣衫下人打扮的少年正緊緊盯著自己,漆黑的瞳仁中仿佛閃爍著殺氣。
一張帶著異域面容的陌生面孔。
他怔了怔,正要出聲發問,卻聽見了舒涼冷淡的拒絕:“不歡迎。”
與此同時,少年瞬間收回視線,低眉順眼地望著自己的腳尖,仿佛剛才殺氣騰騰的人不存在一般。
舒涼轉身看向黎宴,見他耷拉著腦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又低著頭?男子漢該抬首挺胸!”
少年肩膀瑟縮了一下,遲疑地抬起頭,張了張嘴,“將軍,晚膳已備好了。”
說話的時候,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快速眨了眨眼,抿了抿唇,才補充道:“是我做的。”
“哦?”舒涼瞬間回想起那碗沒吃到的面條,饞蟲大動,眸光亮了亮,看著少年靦腆的模樣,笑著夸獎:“小宴真能干!”
話音剛落,身旁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傅將軍……”
舒涼不悅地擰起眉,抬眸看著溫從禮,“今日多謝溫相相送,天色不早了,請回吧。”
溫從禮有些不甘:“將軍果真如此無情?溫某還有許多話想要……”
什!么!話!都!不!能!阻!止!孤!吃!飯!
舒涼無情地打斷了他:“有什么話,改日再說吧。”
說完,她拽著黎宴的衣袖,轉身就走。
少年還未來得及竊喜,便聽到身后青年用幽怨又委屈的語氣說:“可溫某好歹冒著觸怒陛下的風險幫了你,你卻連一頓飯都不愿請,未免太令人寒心了。”
舒涼腳步頓住。
黎宴:“……”
想送他上西天,就現在。
如若溫從禮以此為要挾,用強硬的語氣逼迫她,舒涼或許毫不猶豫,轉身就走了。
可他偏偏以退為進,只談人情,不談交易。
舒涼念及當初齊凇對傅驚瀾的那份不求回報的恩情,無論如何也不好袖手旁觀,嘆了口氣,說:“請,改日請,改日在仙羨樓,溫相想吃什么邊吃什么,想吃多少便吃多少。”
今天可是黎宴親自下廚,才不能讓溫從禮這個偽君子過來壞她品嘗美食的心情呢。
再說了,請他進家門,與引狼入室何異?
溫從禮短暫沉默了一會兒,大抵是猜到這是她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便不再得寸進尺,笑著點頭:“好,那溫某便告辭了。”
黎宴目送著豐神俊朗的青年在車夫的攙扶下登上馬車,心中隱隱有些不屑,,下一秒,卻猛然想起什么,眸光微動。
……
黎宴的手藝的確沒話說,一頓飯吃得舒涼贊不絕口。
然而舒涼看著黎宴身上那身不合身的舊衣裳,怎么看都覺得不大順眼,納悶道:“小宴為何還穿著這身衣裳,難道銀環沒有將我命人裁制的新衣裳給你送去?”
聞言,銀環不樂意了,連忙跳出來解釋:“將軍別冤枉我呀,我早早就把衣裳給他送去了,還親眼看見他試過,合身得很!”
舒涼挑眉:“哦?那小宴是不喜歡我送的衣裳,所以才不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