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在這兩年的時間里,她早就坦然面對自己的內心了,不是么?
這么些年來,能引得她情緒有所起伏的人,似乎自始至終就這么一個。
當初在永夜獄中見到他的第一眼,冥冥之中便覺得此人有些不同。
究竟是哪里不太一樣呢?
其實她也說不上來,只是下意識的,忽略了所有人,走向了他。
即便看出他帶著小心思的小動作,也不曾升起過惡意的猜測,仿佛面對的人是他,就能讓她心生無限包容和信任。
起初,她以為這是對于一位少年人的憐惜之心。
但在得知他的心意后,大魔王靜靜坐在房間里仔細想了想,她似乎并不是那種愛心泛濫到這種地步的人——尤其是面對一個非親非故的陌生人。
在他遠去北疆后,她曾試著去面對與他相似的少年,可卻只感到陌生,心緒平靜。
她也曾試想,相隔千里,若是黎宴當真放棄了這份感情,再也不回來了,或者說,愛上了別的姑娘,她會祝福他們嗎?
若真把自己當作他的長輩,或許會祝福的吧。
可舒涼知道,她做不到。
下一秒,黎宴的氣息卻離她越來越遠,并未親下去,而是直起了身,轉身離開。
“到了我的床邊,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走,”舒涼睜開眼,神色清明地望著帳頂,“黎宴,是誰這么教你的?”
少年背影頓住。
聽到她的話后,黎宴背脊僵硬一瞬,而后轉過身,眸光晦澀地看著半倚在床邊,衣襟凌亂,正打著哈欠的女人,啞聲道:“陛下……”
舒涼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生理淚水,“嗯?”
黎宴目光定定看著她,嗓音沙啞:“陛下分明醒著,知道我想做什么,為何不推開?”
他眸光有些暗。
“你呢,又為何不親下來試試?”舒涼輕笑了一聲,“沒膽子?”
聞言,少年眼睫猛然一顫,深吸了口氣,“我……我不能。”
舒涼挑眉:“不能什么?”
黎宴啞聲道:“不能冒犯您。”
嘖。
舒涼忍不住哼了一聲,沒好氣道:“既然知道不能,那你回來干什么?”
“……”
她又說:“來看看我,看我過得好不好?那行,你看完了,我過得很好,你走吧。”
黎宴邁不開步子,垂在身側的手,手指僵硬地蜷縮著。
“哦,怎么不說話,難道你回來不是為了看我過得好不好,而是來看我選秀,廣納美男入后宮的?”舒涼當然知道公公誤傳出去的謠言有多離譜,她看著一動不動的少年,瞇了下眸子,勾唇:“還是說,你也要向我推薦人選,替我參謀?”
黑暗中,黎宴閉上眼,仿佛聽到有什么東西怦然碎裂的聲音。
而后,他聽到自己的聲音。
“不。”
“我不愿。”
回過神來時,黎宴竟已再度走到她面前,低頭看她一眼,而后彎下腰,達到與她平視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