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沒了下一步動作,陸景衍不著痕跡地斂了眼,微有幾分漫不經意地挑眉,“難道,你想一直穿著男士拖鞋?”
這下,宋小檁才恍然大悟地搖了腦袋:“哦……我知道了。”
她走到鞋柜旁把男士拖鞋換下來,穿上了他買的兔耳朵拖鞋。
尺碼正好,非常合腳。
許是他特意買給她的,還是她最喜歡的兔耳朵款式。
這溫柔的細節,驟然讓她的一顆心酥軟得一塌糊涂。
“挺可愛的。”
他的聲音很輕,幾乎輕不可聞,仿若肆意吹拂的晚風,混入了夜色里透著一股低沉的慵懶,所到之處,驚蟄四起。
她愣了愣:“什么?”
雖然不知道他口中的挺可愛指的是什么,但并不妨礙宋小檁的心尖發燙。
這時,陸景衍見她微紅的臉蛋,像水蜜桃一樣粉粉潤潤的,忽然就起了作弄的心思,深邃的眼眸里隱隱含著一抹淺笑,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事實,“別誤會,我說的是拖鞋挺可愛的。”
“哦……”
她低頭打量拖鞋,兔耳朵是挺可愛的。
但沒想到,有一天她竟會吃起拖鞋的醋,實在是離譜。
那憋屈至極的小表情,令某人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最后,終是忍住了張揚的笑意。
他一邊將搭在手肘旁的西裝外套有條不紊地掛在衣架上,輕輕整理了些微的褶皺,一邊慢條斯理地問,“吃晚飯了嗎?”
聽言他的話,宋小檁還認真地細細地在腦子里回想了一遍,好像從下午抵達S市開始,她就一點東西都沒有吃了。
她如實回答:“還沒有。”
“很餓嗎?”
“還……還好。”
“我先處理幾封郵件,你先去冰箱里找點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晚會我再帶你出去吃飯。”
他要帶她出去吃飯?!!
外加他買給她的兔耳朵拖鞋。
原來,他還是像以前一樣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
所以,這是不是可以證明,他其實已經沒那么生她的氣了。
她心里乍然一喜,嘴上甜甜地應道:“好~”
不說還好,這一說……確實還真有點餓了。
宋小檁正打算去廚房的冰箱里拿點食物吃,腳步剛抬。
“等等——”
“嗯?”她納悶地回頭。
那時,陸景衍正巧抬眼看她,在那不甚明亮的燈色之下,他的眸中像簇著一束火把,是最烈焰的火把,忽明又忽暗到極致的火光爍爍交替,愛意忽然于她的心中猶如火種在干燥的田野間隨風大肆燃燒,書上說風止于意難平,可即使化成灰燼,她也要永遠愛他。
因為愛他,所以哪怕只是不經意間的一個眼神,也寸步淪陷。
恍惚中,耳旁傳來他低啞的聲音。
他說,“看得懂嗎?”
宋小檁微微緩過神,卻一頭霧水。
看得懂什么?
而后,她才順著他直直的視線望過去,發現沙發邊上,是那本被翻開的英文書,一瞬,她懂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一點點。”
陸景衍似若有所思地斂起眉頭,淡淡道,“沒事了。”
“哦……”
真餓了。
她往冰箱里拿了些愛吃的零食,再次回到客廳時,他已經坐在電腦前處理郵件了,側臉弧線被屏幕前透出的白光襯得莫名的柔和,卻又不失俊挺,似鍍上了一層迷蒙的光影,棱角分明。
許是察覺到她的腳步聲,他停了手中按鼠標的動作。
宋小檁一時看得入了迷,驟然在對上他漆黑深邃得仿佛望不見底的眼神時,被猝不及防地嚇了一跳,慌亂無措,她立刻飄忽了視線,東張西望,又假裝若無其事地往嘴里塞了幾塊薯片。
在經過陸景衍的身旁時,他卻突然叫住了她,“我給你找了本書,這里的書并不多,只有四五本,你無聊了可以隨便翻翻,打發時間。”
那是一本名為《追風》的書,書里講盡人間百態的故事。
在一眾英文、俄文中,是唯一一本她能看得懂的書。
她伸手接過,唇角輕揚:“謝謝。”
握著書、吃著零食,她坐在沙發上,隨意翻開第一頁,可看著看著,目光竟然又偷偷地瞟向陸景衍,盯著他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出神,那燈光拉長了指尖倒映在桌上的影子,一點點的舉動,都格外的引人心神蕩漾。
而另一邊,正處理著電腦上郵件的陸景衍,不僅聽著鼠標按鍵的聲音,耳畔里更是傳來她咔嚓咔嚓的嚼碎聲,像老鼠一樣,忽然間,他就沒了處理郵件的興致了,隨意往后一靠,借著明亮的光影去看她,看她整只嘴如同塞滿了松子的松鼠,圓鼓鼓的。
依舊是低沉沙啞的聲音,不疾不徐,“小孩,你考得如何?”
時隔兩月的一聲小孩,柔情繾綣,仿佛山澗的清泉,又似連綿不絕的鐘聲,動聽不已,一路緩緩漫進了宋小檁的心里。
就跟揣了只小鹿,撲通撲通地跌撞個不停。
僅僅兩個字,卻勝過世間所有的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