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體衰又事務繁忙,還是到了當天傍晚的時候,主持城外大局的種師道才知道了耶律余睹又派使者來和宋軍聯系的情況,也趕緊把出面接見的姚平仲叫到面前,向他詢問具體情況。
“回稟將軍,使者是來打聽我們何時出兵與金兵決戰的,耶律將軍見我們在城外集結的援軍已經超過了十萬之眾,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便秘密做好了動手準備,還有就是派人來和我們聯系,打聽具體的動手時間。”
出于某些目的,姚平仲并沒有把金兵已經打算撤兵的消息告訴種師道,只是交代了耶律余睹使者是來打聽動手時間的情況,種師道聽了忙問道:“那你如何回答他的?”
“末將說盡快,說老將軍你隨時可能出兵和金兵決戰,叫他耐心等待。”姚平仲答道。
種師道有些皺眉,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這事情你應該對耶律余睹說實話,我們和金兵決戰,必須要等我弟弟種師中和你義父姚古率領西軍主力趕到汴梁,叫他行事小心一些,以免走漏風聲。”
“末將考慮不周,請老將軍恕罪。”姚平仲老實請罪,然后也是遲疑了一下,這才說道:“不過老將軍,末將認為我們未必一定要等西軍主力趕來汴梁增援,就憑我們目前在城外的十萬兵力,已經足夠收拾牟駝崗的六萬金兵了。”
“打仗不是比拼兵力多少。”種師道聲音虛弱的說道:“我們的兵力雖然占據了優勢,但是軍隊卻是來自天南地北,戰斗力參差不齊,彼此間也互不熟悉,形同散沙,強行驅使這樣的軍隊上陣,是驅羊群與虎狼相斗。”
“但我們的士氣高昂啊,將士全都摩拳擦掌,盼著能夠盡快與金兵決一死戰。”姚平仲不服氣的反駁道:“還有,末將帶來了七千西軍,馬忠將軍麾下的一萬多人也是精銳之師,完全可以充當核心骨干,有精銳強兵頂在前面,輔兵又士氣高昂,就是想不打勝仗都難啊。”
“還有。”姚平仲又補充了一句,說道:“尤其我們還有耶律將軍幫忙,臨陣之際,他突然倒戈直接殺向金兵旗陣,我們大宋軍隊再乘勢掩殺,必然能將金兵殺得全軍覆沒。”
“你敢擔保耶律余睹不是詐降嗎?”種師道問道:“如果耶律余睹是故意詐降,我們中計出兵和金兵決戰,他沒有臨陣倒戈怎么辦?”
“末將敢擔保耶律將軍不是詐降!”姚平仲鼓起勇氣說道:“耶律將軍并非金人,與金人有滅國之恨,還在金兵隊伍中備受排擠,投降我們合情合理,末將敢拿項上人頭擔保他不是詐降!”
“你敢擔保,老夫還不敢接受你的擔保。”種師道冷笑說道:“如果耶律余睹真是詐降,老夫中計出兵吃了敗仗,就算把你殺了又有什么用?”
“可我們未必會輸啊。”
姚平仲還想堅持,無奈種師道卻不耐煩的擺手說道:“不要爭了,總之西軍主力抵達之前,老夫決不冒險出戰,寧可錯失戰機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兵決戰。”
姚平仲無奈閉嘴,除了覺得種師道越老越膽小外,還隱隱有些懷疑種師道不肯急于決戰,是想把立功受賞的機會留給種師中和種家子弟——畢竟,廂軍主力抵達后,肯定是種師道的嫡系種家軍充當核心骨干,姚家軍則擺明了是打下手的命。
也正因為如此,姚平仲還忍不住生出了一個相當惡毒的念頭,那就是希望種師道的病情繼續加重,病重到徹底無法理事的地步,把城外宋軍的指揮權徹底移交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