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把調味好的菠蘿飯放在剖開后挖成船狀的菠蘿里,就是一份簡單的菠蘿飯了。
菠蘿飯并不屬于華夏菜式,而是來自于華夏更南之地的象國,那里的水果和大米一樣負有盛名,很多水果烹飪的菜肴也別具風味。
為了讓自己準備的這道菜更有味道的層次感,也為了能夠在口感上更加統一,這家華夏餐館的老板除了把香脆口感的腰果改成了甜糯的板栗之外,還在其中加入了咖喱粉,可以說準備的十分用心。
在這份用心的后面是作為助手的老板娘小心地把一個骨瓷花苞碗擺在了菠蘿飯的旁邊,里面是一點的他們今天喝到的銀耳蜜棗煲乳鴿。
老板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在她祈求的目光里還是撤掉了那碗湯。
這碗在華夏的家庭中可以用來暖心,在華夏的餐廳中可以用來換取顧客笑容的湯,在這個腐國的粵菜館里是不會換來認同的。
同樣,不知道為什么這位廚師的做法,在沈莫的眼里也一樣不能換來認同。
華夏菜的技法,沈莫想要找到毛病真是太容易不過,一個一個又一個問題,讓老板甚至有一點招架不住。
不合格。
到最后,女孩兒捧起那個花苞的骨瓷碗,拍了拍老板娘的肩膀。
“這是一碗很用心的湯,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去喜歡它的。”
會有的,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去了解那個遙遠的國家和那里生活的人們,那里的人也會越來越多的走出來,讓這個世界更好地看清我們,也讓我們正好地看清這個世界。
離開腐國首都回家的路上,沈莫一直沉默,今天那位華夏餐館的老板娘的某種無助似乎觸動了她算不上纖細敏感的神經,讓她覺得心里有一點酸澀。
蘇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終于忍不住說“那份燉湯的味道真的很好么我去要的時候他們說準備的不多已經沒有了。”
沈莫點了點頭“偏向家常的口味,但是足夠用心。”
在粵地,能煲出最好的湯的人不是餐廳里那些兢兢業業的廚師們,而是那些在家里笑著給自己愛的人端出湯來的母親或者妻子。
如果說原因,大概是因為她們的用心甚至能遠超那些廚師吧。
可是這樣的用心在腐國是難以被認同的,在華夏人開始追尋外國飲食習慣和習俗的時候,華夏菜的本身依然乏人問津。
他們在等,等待那些華夏菜廚師們把華夏菜改良到更符合他們的口味,他們在等,等待這華夏菜拋棄自己的根與骨,交出自己在食材料理上的種種傳統和訣竅,然后變成一種西餐的旁枝和點綴。
可是為什么呢憑什么呢
女孩兒看著窗外,當初田婉孜對她說過的“行人與客車”理論似乎再次浮現在了她的耳邊。
“他們看不見我們”
“我想讓更多的人看見。”沈莫慢慢地說,看著不遠處的河流消失在金紅輝煌的暮色中。
“你說什么”蘇仟覺得她說的這句話沒頭沒尾,她竟然有點聽不明白。“也許十年,也許更短的時間,我就可以跨過那道坎,成為和我爺爺一樣的廚師。”沈莫的烹飪技藝已經臻于完美,如果手上有流魚和折燕兩把刀,她自認在刀工的精妙新奇上,自己不會輸給任何人。
但是想讓腐國更多的人喜歡和去接納華夏菜,那就遠不是一個廚藝精湛的華夏廚師能夠做到的了,這中間有一條名為文化的鴻溝,需要架上一座橋。
我們會讓看來越多的人看見我們的食物
開越開越多的餐廳,讓越來越多的人去認同那份小小燉湯不論他們來自怎樣的文化和怎樣的國度。
無論是華夏餐廳的老板還是那些奮斗在異國的廚師們,有那么點東西,沈莫在這樣的一個傍晚,似乎已經從他們的身上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