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廠長嘆息道“度過了這一關,還不知道以后還有什么更艱難的地方,我老了,也快退休了,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但是我走之前不想把這樣一個廠子交到下一個人手里,想想咱們以前進國營廠的時候。”
以前從紡織廠拿布料有多難,只有國營服裝廠能拿到
可現在呢,各行各業都成了開放性市場,國營廠也就失去了市場對其的保護。
范曉娟心里在咆哮。
老廠長還要緬懷以往,處理了這批布料,咱們還是會吃不上飯啊
越聊越上頭,等朱廠長說要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半,送走了老廠長,范曉娟才看到時間已經很晚了。
孩子呢,孩子呢。
趕緊急吼吼的找孩子,一回頭看見有人站在她身后,嚇了一身冷汗。
是韓江啊,嚇人呢么。
范曉娟的眼神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住了,走廊上,屋內的燈光打在他年輕的臉上,這大冬天的,他就穿了個羊毛衫,運動衣,好像天氣再冷也凍不到他,年輕可真是好啊,讓人變得帥氣,讓人身體充滿了活力。
范曉娟要往屋里去看看孩子,韓江忙攔住她,粗糲的大手捏住她細膩柔滑的手腕子,激起來一層雞皮疙瘩。
他的手暖烘烘的,像個移動的手爐子,男人刻意壓低的聲音像移動的低音炮“剛剛才睡著,哄了好久非要媽媽,于是我又給她講故事,誰知道越講越興奮,越發不肯睡。”
“你平常也這樣哄呢。”男人覺得她很辛苦。
從白雪公主講到了青蛙王子,從青蛙王子又講到了灰姑娘,韓江自己都迷瞪了一會兒,這小家伙,才剛剛睡著。
那是因為是爸爸哄
以前媽媽讓她睡,還不是洗干凈了乖乖就躺床上了。
外頭開始下起雪來,一片片的鵝毛大雪,今年又是一個冷冬,小院里現在還沒供暖,屋子里面涼颼颼的,兩人走到廚房里,這里就更冷了。
范曉娟找出火鉗子來,撥了撥里面的火星子,放了一把刨花進去,上頭填了些木柴,火一下子就燒了起來。
難怪都想住樓房,樓房里早就供暖了。
寫了太久的字,手都凍得紅彤彤的,男人的心一下子就軟了起來,湊過來,寬厚的大手覆蓋住了她的,冰涼的手一下子就有了溫度。
范曉娟手里的火鉗子“嘭”的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外面安安靜靜的,灶屋里面就兩個人,安靜的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清楚聽得見
“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你們廠長和馬大姐剛來,我就回來了,不過看你們在聊,讓韓星辰自己洗洗睡了,臨睡之前還在嘀咕,說爸爸也是大忙人,媽媽也是大忙人,就小星星是閑人一個。”委屈巴巴的小模樣,把爸爸都逗笑了。
這陣子很多企業都閑下來了,韓江晚上有打陪練,有時候回來的早,有時候回來的很晚,兩人都不記不起多久沒這樣湊在一起坐著聊聊天啦
“吃過了沒”
“吃了晚飯,不過晚上好像又餓了。”他又補充了一句“不吃也行。”
不吃哪行呢。
單位的晚飯是五點半,打了起碼兩個小時的球才回來,年輕時候體力消耗大,吃的也多,好多時候他都是怕她麻煩,就說不吃了。
晚上做晚飯的時候,就焐了幾個紅薯在灶灰里面,這一熱,火鉗子從里面扒拉出來兩個烤的熟透了的紅薯。
二次烤,就沒有剛出鍋時候流出來的蜜油,可這紅薯吃到了嘴里甜到了心里。
火一生起來,人也跟著暖和了起來。
范曉娟一笑,韓江的心里頭也跟著暖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