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喬不知何時閉上了雙眼。凱莉倒伏在他的身上,低聲哭泣著。
穿著獵裝的老人從人群中走出,他手中的傘遮在張凱莉頭上。
“凱莉,起來吧,不要再淋雨了。”
“所長......”
“辛苦你了。”
他把癱在地上的張凱莉拉起來,把手中的傘遞給了她,隨后,低下頭凝視著張喬,他的眼里閃著光。
“你也是,張喬。”他把衣服蓋在了張巧身上,“謝謝你,一直以來......”
所有人都不再多言,唯有悲痛隨著雨水一起流淌。
“霖寂,叔叔睡著了嗎?在這里睡覺不好哦。”小啟拉著霖寂的手,抬起頭問道。
霖寂只是搖搖頭。雨珠順著傘面滑落,昔時的記憶浮現。霖寂反復覺得自己似乎背負了什么,今天才相識的人,就這么走了。那個重物,壓得他喘不過氣。是罪惡感?不,他什么也沒有做。是責任感?不,他什么都沒必要做。即使他自己也說不清,但冥冥之中確有什么念頭出現了。
和平與安定必然要有人去守護......如果人人都退縮在高墻之內,只是站在受害者的視角期待著有誰來拯救,那就不可能存在所謂的出路。
霖寂緊握雙拳,他知曉自己沒有強健的體魄,也不敢說有視死如歸的決心,但他從這一刻起,便明白:災難面前,所有人都一樣。
“所長!我自愿參加『稀燼』!”
老人轉過頭凝視著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男人,他陰郁的臉上顯現出三分意外。
“孩子,你是被張喬他們帶回來的那個吧?”
霖寂點點頭,堅定地站在那里,人們的視線就像激光,照在他身上發熱發疼。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
所長看著霖寂空蕩蕩的左袖,沒有再說下去。
“別開玩笑了!你這個身板連槍都拿不穩,更何況還殘疾!不要給『稀燼』丟臉了!”
張凱莉的喊聲中帶著悲傷的氣息,她似乎把霖寂的話當成了對張喬的玷污。
“張凱莉。”所長拍拍張凱莉的肩膀,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輕輕搖了搖頭,然后又向霖寂問道:“敢問小兄弟,曾經的工作是什么?”
“我、我在實驗室干過......”
“那么......以你的知識來說,在避難所里為群眾服務不是更好嗎?為什么一定要加入『稀燼』呢?你應該更理性一點,不要意氣用事。”
正當霖寂躊躇不前時,又有幾個漢子從人群中鉆出來。
“我也要參加!”
“我也想為大家做點什么。”
......
老人的身前,是斗志昂揚的勇士,老人的身旁,是安然長眠的先驅。
“你們可能會凄慘地死去,這值得嗎?”
“值得!”
“你們前方是殘酷的地獄,這值得嗎?”
“值得!”
老人點了一支煙,塞進唇間。
“這群年輕人,還真是不省事。張喬啊......你看見了嗎?”
......
張喬最終與大地融為一體。但沒有過多的悼詞,也沒有過多的淚水。這種事情,在聽慣了悲劇的人們看來,只是每天都會上演的好戲,或許只有曾與逝者并肩過的人們,才懂得什么叫做回憶......但霖寂的出現,卻如***一般,點燃了人們的斗志,使苦苦等待援救的人們,走出了低靡。
......然而霖寂本人卻因此迷茫了。
晚上,霖寂在自己的小房子里,愁容滿面地躺在床上。
“霖寂,你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