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燕說的這個“小云姐”是寶亭巷口的街上,劉家魚羹鋪的女兒劉小云。她是寶亭巷里數得上名兒的漂亮姑娘,夸一句魚羹西施也不為過,又是做慣了生意的,待人溫柔和氣,寶亭巷的小娘子們大多都愛同她一道玩兒。
但阿婉卻不太喜歡劉小云,也說不上為什么,見到劉小云就會有種別扭感,直覺里很排斥同她相處。
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阿婉瞎猜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八字不合”,并且也覺得自己無緣無故就不喜歡別人不太對,所以從來沒將這種感覺告訴任何人。
包括韓燕。
所以每次劉小云親親熱熱的跟著韓燕來找阿婉玩的時候,阿婉都很難拒絕。
阿婉邊回想,邊啃完了手里的糖薄脆,難免有些細細碎碎的餅渣落在她的裙擺上。阿婉便站起身來,湊著水邊抖了抖裙裾。
糖碎落入水澗,原本四散游弋的小魚再次涌了過來,逗得阿婉心情大好,忍不住又翹起了嘴角。
韓燕也湊過來瞧熱鬧,卻最終嘆了口氣。
“唉,這年頭連魚兒都這么勢利眼,是糖就來,不是就走……”
阿婉側過頭,抬起還沾著糖粉的手指捏了捏韓燕瘦削的臉頰。
“怎么呢?是誰又欺負你了?”
韓燕任由阿婉捏著,無奈道:“還能有誰?不就是我阿爺阿奶他們。”
她說著又嘆了口氣。
阿婉收回手,拍干凈指尖的糖粉,韓家爺奶她也識過好幾回,確實……不好相與。
“咳,但其實吧,小魚光吃糖不吃花,是它們不識貨了。”
阿婉清了清嗓子,開始忽悠韓燕。
“我聽說京城御苑的晴嵐池里,就有專拿花瓣兒喂養的錦鯉,好像是叫胭脂鯉,一尾就要價千余兩銀。”
阿婉說著,看了眼一臉震驚的韓燕,又指了指身旁水澗里的小魚。
“而這種不吃花瓣的小雜魚,尋常人家都不稀得吃,早市攤子上隨便兩文錢就能買一捧。”
韓燕點頭,她做雜工的小酒肆倒是會買這種小雜魚回去做魚醬,圖的就是個便宜。
“所以啊,那些光知道吃甜頭的,一輩子也就是個小雜魚了。”
阿婉說著,甩了個“你懂吧?”的眼神給韓燕,看得韓燕一愣一愣的。
“既然都是群小雜魚,你理他們做甚?”
阿婉故作不耐煩地單手叉腰,戳了一下韓燕的額頭。
“為了一群不識貨的小雜魚,壞了咱們出來玩的心情,你是不是傻呀?”
韓燕被阿婉這么一戳,反而捂著嘴嗤嗤笑了起來,郁結在心頭的陰霾也跟著散了些。
“阿婉,你這架勢,可真像阿妙姐姐教訓你的時候。”
“怎么可能?我比阿姐溫柔多了。”
阿婉聞言一揚腦袋,發間插著的那只桃花發簪隨著她的動作,活潑靈動的仿佛剛從枝頭摘下一般。
但下一刻,韓燕就見阿婉從澗子里掬起一捧水,大笑著朝自己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