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生手執斬妖劍,先是朝東皇太一行了個禮,而后面色冷漠,劍指東皇,低沉道:
“但很抱歉,你不能成圣。”
“斬妖劍,逆世之劍,斬斷因果,好算計。”
望著站在自己對立面的少年,東皇絲毫沒有動怒,反而很平靜的注視著李長生,問道:
“你背后的人,是道祖么?”
其實這些事,他早就知道了。
不要忘記,只要有靈的地方,就有妖族。
洪荒每個角落都有妖族的身影,洪荒大陸的風吹草動,東皇太一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不怪女媧。
女媧沒有幫李長生對付他,他已經很滿足了。
妖族也沒有任何一只妖怪女媧。
在他們眼里,女媧不欠妖族的,是妖族欠女媧的。
沒有女媧,妖族甚至都活不到現實。
他們知恩圖報。
“東皇知道的話,就該放手。”
李長生緊緊握著斬妖劍,輕聲道:
“道祖不可敵。”
“明知不可為之,方為真英雄,不是么?”
東皇負手而立。
金光下,他仿佛才是天地間唯一的神祇,所有自詡尊貴的巨頭,在他面前,都顯得那么暗淡無光:
“圣人不仁,以生靈為螻蟻,玩弄眾生于股掌之間,既然道祖要滅妖族,那今天,我便拼死一戰。”
東皇要戰鴻鈞。
戰意盎然!
“太一,何不放下。”
藏匿于紫霄宮的鴻鈞忽然問道。
“放下?何為放下?”
東皇眼神陰狠,指著紫霄宮的方向,厲聲質問道:
“朕放不下的,你從未拿起。”
“龍鳳大劫,我妖族受三族壓迫,茍延殘喘,朕逆大勢立天庭,只想給妖族一個家,何錯之有?”
“巫妖量劫,我妖族順應天時,與巫族相爭亂世,朕成圣,只為護妖族萬代安康,天為何不容?”
“朕今日不與你論對錯,朕只問你,我妖族為何就不能做著天地的霸主?我妖族如何就坐不得這天下?l
“就憑爾一句天道認可?”
一死五問天。
問的是天意,問的是無情,問的是意難平。
東皇太一不是放不下帝位,不是放不下權柄,亦不是放不下人人追逐的長生不老。
他放不下的是自己的大哥,放不下的是那些信仰他的妖族,放不下的是那些將性命托付給他的信徒。
那些妖,他怎能放下?
聲聲不絕,回蕩于天地之間。
整片洪荒大陸,都在此時,悄無聲息。
是啊。
東皇太一有什么錯呢?
妖族有什么錯呢?
他們只不過是想活下去。
他們沒有錯。
錯的,是這個時代。
錯的,是他們生在了洪荒。
環顧四周,過目之處,皆是緘默。
東皇太一突然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聲,是對天道不公的控訴,是對眾生無能的譏諷。
世人不敢逆的天意,他逆了。
世人不敢走的道路,他走了。
世人不敢悖的鴻鈞,他悖了。
東皇太一,無愧天帝二字!
末了,東皇太一眼角忽然有些濕潤。
是風吹的么?
不。
是不舍。
他緩緩轉過頭,眼神充滿死志和決絕,那是西楚霸王不肯過江東的執拗,也是浪花淘盡窮途末路英雄的無奈。
帝俊欲言,又止。
無風,無聲,無話。
只見東皇太一脫了龍袍。
只聽東皇太一卸了麟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