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凌無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當他看著眼前的夕陽,草原一片片的破碎,當他感覺到悠悠的晚風漸漸變小,遠處若有似無的歌聲戛然而止時...
他的腦中竟是一片空白。
大片大片的黑暗重新出現,唐風的影子已經淺淡到看不見,只是那招牌般的痞笑還分外的清晰。
“別...”唐凌的心中升騰起一絲帶著冷意的恐懼,那感覺他一點都不陌生,是深埋在心底的,失去婆婆和妹妹那一夜時,憤怒無助又絕望的內心崩塌,還有想要在這個時代拼命抓住那一絲溫暖,卻什么也抓不住,無法面對將來的軟弱。
他都不知道自己喊出了一個‘別’字,到底是自己的父親,不是嗎?到底才享受了一點點來自于他的溫暖,其實內心一直是渴望的吧?
唐凌憎惡這樣的場面,他無法思考,他只是開始下意識的喊出了聲:“別,別走。”
“別!別這樣消失!”
可是叫喊有什么用?在這個世間,如果憑著自己的心意去吶喊,就可以改變一些悲傷,難過,不公,那這個世界每一天的吶喊聲都不會停歇吧?
所以,唐風的身影終究還是消失了。
那一片讓人內心充滿了安寧的‘夕陽晚唱’,也跟隨著徹底破碎了,留下一片空洞的黑。
唐凌無助的,悲傷的不停張望,然后重重坐下。
唐風出現,卻沒有回答自己任何的疑問,為什么要拋棄母親?為什么要拋下他和唐龍?他消失的記憶是什么?作為一個父親,他想要做的事情,他的理念,他的...
但...為什么要那么可惡的抒情?似乎一兩句話就能彌補十幾年他和唐龍所缺失的嗎?
唐凌的拳頭攥的緊緊的,他根本不想要承認,就是那么一兩句看似無心的話,卻讓他的內心無比的酸楚又柔軟。
“爸爸...”唐凌的臉上還有著憤怒,口中卻軟弱的呢喃了一句,實際上爸爸這兩個字比起父親這兩個字,雖說少了一分敬重,卻多了幾分親切。
只有一直被愛著的家伙,才能肆無忌憚又隨意的‘爸爸,爸爸’的叫著吧?
這個想法一出現,唐凌就感覺自己這一刻像是被無邊的孤獨被包圍,有些可悲并不是渴望,而是渴望卻一直不會承認,到自己都相信了不曾渴望。
唐凌從小就告訴自己,母親一定是溫暖的。
從不曾對父親有過期待,像是銘刻在骨子里的一種倔強,在這一刻他知道,他是向往自己父親的,是渴望他的陪伴,他的欣賞,他的...關懷,還有是崇拜他的吧?
垂下頭,在這一刻唐凌忽然很想握住彼岸的手,去讓溫暖驅散內心的悲傷。
一直不愿意去深究的某件事,就比如彼岸究竟是不是姍姍這回事兒?但當唐風說出安寒這個名字的時候,唐凌幾乎篤定的認為姍姍就是彼岸,彼岸的真名被提及了。
為什么會如此?反正唐風不也是那樣說嗎?不要負了安寒!他也認定?!而自己身邊的女孩兒是彼岸,他是清楚的吧?畢竟他的精神力潛伏在小種身上,他能夠洞察到一些事情的吧。
還是自己早就洞察到了嗎?從和彼岸的初遇開始,彼岸對自己表現出來的那一份獨有的依戀,不就是姍姍才會有的?
當然這并不會影響什么,是唐凌早就決定了的事,但如果彼岸真的是姍姍的話,那就注定了他和彼岸之間豈止是愛,是注定了會相依為命,還超越了愛吧。
不要分開,也不要是一場悲傷,這一刻唐凌的恐懼還在延續著,在這個時代,他已經堅強的承受了太多悲傷。
所以,真的不要再有悲傷的永別,不要了....
唐凌的拳頭握得緊緊的,心緒極其的不穩,不穩到他就快要維持不住觀想的世界。
在一片黑暗之中,由唐凌觀想出來的,屬于他的雙螺旋基因鏈之路開始不停的震顫,在這一片黑暗中不停的閃現,在讓人極其的眩暈之中,已經出現了破碎的征兆。
或許是那一聲‘爸爸’,又或許是唐凌此刻的軟弱恐懼悲傷,讓唐風已經散去的精神力不忍消散。
在黑暗之中再一次出現了唐風的聲音。
“剛才夕陽中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