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歲的時候,安德魯參加了母親的葬禮。
在那之前,他親眼看見了母親被人推下樓梯,倒在血泊之中。
那一天,母親穿著那些貴族不是那么喜歡的奶油色棉布裙,就像一朵盛放的紅色刺玫的花蕊。
隨著這朵刺玫慢慢,慢慢的愈加盛放,她的裙子也變成了紅色,似乎她整個人都融在了這片血紅當中。
“安德魯。”她好像想要叫他,但她終究只是睜著雙眼,什么都沒有喊出來。
那她在想些什么呢?在臨死的前一刻。
安德魯一直好奇這個問題,后來這個問題延展開來,變成了自己快死的那一刻會想些什么?
想些什么呢?大腦似乎一片空白,只看見唐凌冰冷的雙眸,連拳頭打在身上的疼痛都已經麻木了。
對,唐凌為什么那么強大?他在那份被稱作‘恐怖搖籃曲’的名單上會是什么地位?
“這一拳是替薇安給你的。”雨中,唐凌的拳頭帶起了一片勁風,吹開了一片雨水,直接打在了安德魯的胸口。
‘噗’,安德魯吐出了一口鮮血,里面好像有內臟碎片什么的,無所謂了。
他已經盡了全力,沒有因為必死而褻瀆自己最后的一場戰斗,但是無法戰勝就是無法戰勝,有些事情并不是憑借意志可以改變的。
擦掉了嘴角的鮮血,安德魯支撐著勉強站了起來,盯著唐凌微笑。
他是否應該感謝唐凌?給了自己一個相對光榮的死法,而不是被壓迫著自裁,或者說被悄悄的處死在陰暗的牢房。
“這一拳是替,阿米爾給你的。”唐凌沖向了安德魯,這一拳直接打在安德魯的下巴,骨裂的聲音是如此刺耳。
當阿米爾這個名字從口中說出的時候,唐凌的心刺痛了一下。
到底,還是要為他追討一個公道嗎?
‘呼’,安德魯感覺呼吸有些困難,下巴什么的被打裂了吧?如果換成是亨克,他那么注意形象,寧愿死也不愿意下巴被打裂吧?他能躲開這一拳嗎?
能的吧。
“哈。”那一年,是四歲吧,安德魯呼喝著,拳頭打向了亨克,他是認真的,他想要收服亨克,想要當大哥。
可是亨克,這個隨時都會撇嘴哭泣,隨時都怯生生喜歡跟在一群貴族孩子身后的家伙,一邊哭喊著,一邊避開了。
他像受盡了欺負,而實際上安德魯更加憋屈,他根本一拳都沒有打到他。
累了,不打了,安德魯轉身就走。
亨克帶著沒有擦干凈的鼻涕,跟在了安德魯的身后。
“你為什么要跟著我?”安德魯其實也無處可去,家族聚會,他和媽媽是沒有資格參加的,而往往這種時候,媽媽會非常傷心,他不想回家看見媽媽傷心的雙眼。
“你不會真的打我。”亨克怯生生的說道,做為一個小貴族的兒子,特別是新晉小貴族的兒子,還是因為父親犧牲,才換來的這個名頭。
亨克其實和這個圈子隔著天塹一般的距離,受盡欺負是常態。
“啊?”安德魯愣了,他分明是打不到,好吧?
但那一刻,亨克認真而無助的眼睛像是觸動了他,安德魯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好吧,那就跟著我吧。我會把你當弟弟一般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