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伸手不見五指,徐礎坐在那里發了一會呆,估摸現在不到四更,自己睡了大概只有一個時辰。
“唐為天,唐為天!”
“嗯。”唐為天含糊的應道,然后是起床聲,“大都督怎么醒了?還早著呢,大家都在睡覺。”
“有件事,你立刻去做。”
“哦。”唐為天不太情愿,他能吃能睡,最不喜歡受到干擾。
“你先去見曹神洗曹將軍,問他降世將軍的排兵布陣有何問題。”
“這就去?明天再問……”
“立刻就去。”徐礎道。
“好吧,我去。”唐為天邊打哈欠邊穿靴子。
“還有……”
“還有什么事?”
徐礎猶豫一會才道:“別說是我的命令,你向熟人打聽一下,宋將軍真的……做過那種事嗎?”
“什么事?”
“奸殺婦人。”
“這算什么?從前我在降世軍的時候,這種事幾乎天天發生,降世王帶頭,頭目們沒一個不做,但是殺人比較少,宋將軍大概是被惹怒了……”
“讓你去問事實,沒讓你說這些廢話。”
“是是,我不說了。”唐為天推開門,面對寒風,畏懼地縮脖跺腳,逼著自己邁過門檻,關上門,向外面的衛兵小聲道:“別去打擾大都督,他現在心情不好。”
徐礎的心情確實不算太好,回想昨天的種種做法,他有些懊悔,同時又鄙視這種懊悔,以為做就是做了,身為一軍之主,他必須在將領遇害的時候迅速做出決斷。
“徐礎啊徐礎,你不能再這樣,別人說你猶豫不決,難道你就真的這樣?”徐礎小聲警告自己,“哪怕錯了,你也不能反悔,否則的話,外人看到的不是知錯就改,而是軟弱與猶豫。”
唐為天去了許久,徐礎又睡了一會,極不踏實,像是行走在沼澤里,深一腳淺一腳,一入睡就醒,一醒來又想睡。
聽到開門聲,徐礎松了口氣,終于不必忍受這睡睡醒醒的折磨,馬上起身道:“唐為天?”
“是我。”唐為天跑了一圈,睡意全無,走到床邊,帶來一團寒氣。
“曹將軍怎么說?”徐礎還是更關心這件事。
“他說自己是敗軍之將,沒資格指點義軍,之前那句話就是順口一說,請吳王不必當真。他還說,義軍自有義軍的打法,勉強變陣,無異于削什么東西。”
“削足適履。”
“對,就是這幾個字。沒了,就這些,大都督沒讓我必須問出個結果,我想他這么大年紀,明早就要被殺,現在不用動刑。大都督若是不滿意,我再去問,這回死活讓他說個明白。”
“不必,你做得很好。”徐礎停頓一會,“另一件事呢?”
“就那件事耽擱得久,我問了一圈,吳人不搭理我,秦州人不怎么知情,不過傳言倒是不少。”
“什么傳言?”
“都說吳軍將士憎恨東都人,進城之后可沒少報復。”
徐礎輕嘆一聲,這正是他最為擔心的事,也是他一直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