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馮菊娘明顯松了口氣,“田匠是個好漢,會自己救出自己。”她突然笑了,“公子也一樣,雖然……雖然你看上去不像。”
馮菊娘不再相勸,但她還有幾句話要說,“事情已經定了,也就三五內,太皇太后就會發出懿旨,將小郡主許配給蠻王,到時就再也沒有回頭路。我見過小郡主兩次,她冷靜得可怕。公子,我敬佩你的才智與為人,但是有時候你也很可怕。”
“我?”
“瞧啊,接觸過公子的人發生了多大的變化,從前的人不說,便是在這思過谷里,就有許多:寇道孤被逼出世,甘愿在湘東府里當一名無足輕重的幕僚,我明白他的用意,就是要等有朝一日飛黃騰達,向公子復仇;昌言之本是沖鋒陷陣的將軍,如今則是與世無爭的閑人;小郡主,唉,小郡主的變化最大,也是我最不愿看到的變化,公子,你救了小郡主,代價是先將她扼殺。”
“你說得太夸張些。”徐礎笑道,心里卻不覺得可笑。
“是夸張了些,但其中的意思公子是明白的。”馮菊娘撐開傘,走進雨中,很快消失不見。
雨勢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雨水盛滿了徐礎等人從前挖出的溝渠,向庭院漫延,向房屋逼近,直到只差一兩寸就將越過門檻的時候,突然間雨住天晴。
好幾間屋子漏雨,老仆招喚眾人趁著漏洞還不太明顯,趕快修葺。
除了守衛入口的幾名官兵,誰也不知道馮菊娘曾經來過。
修房頂不是一兩天的事情,次日午后,眾人正在忙碌,從鄴城又來一批人,也不通報,直接包圍書房與徐礎的住處,不許任何人靠近,然后帶頭的官吏進屋問話。
看到費昞,徐礎明白,歡顏郡主還是暗中幫了他一個忙。
費昞四處打量,見席子沒變,微微點頭,見書桌上下堆滿書籍與紙張,微微搖頭。
“稀客。”徐礎起身拱手道。
“麻煩的主人。”費昞也一拱手,不等邀請,自行坐下,向窗外望了一眼,“谷中樣樣都好,就是潮氣太重,下雨之后尤為不堪。”
“正是,而且雨后易生蚊蟲,今晚要被咬得遍體鱗傷。”
“離開這里就不會被咬了。”
“哪里沒有蚊蟲?或多或少而已。”
“該走的時候,怕是由不得你。我不是來聊天的,乃是奉旨查案。”
“恭喜費大人高升。”
“不必。按道理,會有書吏在旁記錄,但是我覺得此案不宜書著于冊,因此只是你我二人交談,所談之話,我將如實上報太皇太后。”
“也唯有費大人能得太皇太后如此信任。”
費昞嘆了口氣,頗有些話想要傾述,但是一想到這次交談全要上報,他又忍住,“現有范門弟子姓于名瞻,聲稱前些天濟北王世子前來思過谷比試馬球時——”費昞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聲,對這種事情十分不滿,“偷聽到徐公子與某人在這間屋子里密談,將要謀害湘東王父女。于瞻不認得另一人,也沒看清面貌,但是猜測他是濟北王府里的幕僚。以當天的情況來看,應當不差。”
“太皇太后相信此人的話?”
“太皇太后并非全信,所以派我過來查問。徐公子只需回答問題,世子來的那天,你與人在書房中交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