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硯看著他,沒有說話。
一直靜默不語的少年,卻忽然笑了起來,“二叔你也怪我?你也覺得我應該接受一個精怪的愛意是嗎?前世愛人又如何?我是道士啊!怎能與妖物茍且?!”
來了,又來了。
這也是墨硯想趕緊送走鶴玄之的原因。
這孩子上來那個軸勁兒,誰也說服不了,他只一心堅信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撞南墻不回頭,撞了南墻,把墻拆了繼續走。
他的小姑娘,剛剛失去摯友,本就很難過了,熊孩子又開始犯渾,說什么茍且……
墨硯恨不得賭上鶴玄之那張嘴。
但是,已經晚了。
孟晚大步走到少年面前,在他臉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你自己齷齪,不要把別人也想的那么骯臟!楚傾凰對你什么心思,你比誰都清楚,說到底是你自己懦弱,不敢面對!她都已經死了啊!為什么還要往她身上潑臟水?!”
孟晚一直知道這少年單純,性情耿直,但她沒想到,老鳳凰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他為了不讓自己自責,竟然還能找出這樣的借口!
茍且……
那傻妞癡癡尋了一千二百多年,到頭來就換了他兩個字,‘茍且’!
孟晚從未有過如此失控的時候,瞧見少年昨晚被天雷辟過的頭發還散亂著,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摸向乾坤袋。
墨硯可是親眼見識過天雷的威力,有那么多老鼠和天棚頂著,玄都被劈的口吐鮮血,此刻可是在戶外,沒有任何遮蔽!
“晚晚。”墨硯從后面,輕輕扣住女孩的肩膀。
孟晚手中的動作一頓,幽深的瞳仁陰云密布,“滾!”
這少年,是玄師,故意傷害他會遭受天道懲罰。
他也是,墨硯為數不多的家人……
孟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還不快滾。”
這么多年,墨硯第一次懷疑,是不是他的教育有問題?
他有一個妹妹,幼時便被大毒梟殘忍殺害。
墨硯心里是遺憾的。
在那之前,妹妹每次要找他玩,纏著他這個哥哥,年少的他都覺得很麻煩,從來沒有照顧過。
鶴玄之的到來,似乎彌補了他心中莫大的遺憾。
他一味護著,一味縱容,真把他當成孩子一樣寵,到頭來……
不分好壞,不識好歹,不知悔悟!
“二叔……”
鶴玄之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沒有焦距的那雙眼,終于有了情緒,害怕、惶恐、痛苦,以及……后悔。
他不敢面對,只要一看見女孩手中的那只鳥兒,鶴玄之就感覺自己不能呼吸了。
他后退著,匆匆跑開。
在他離開后,墨硯給永夜打了電話,才算放心。
他走后,孟晚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倚在墨硯身上,喃喃地道:“他怎么可以這樣?他憑什么可以這樣?”
“晚晚,是我的錯,玄七歲的時候就來段家,我的教育有問題,忘記告訴他,承認錯誤,其實并不可怕,也忘記告訴他……”
孟晚緩緩搖頭,“你也說過,不要逃避,要有擔當,他為什么記不住?”
墨硯默然。
大白在一旁,也是心情復雜。
其實,小主人剛到段家那段時間,比現在還要軸,也是真的沒有人情味。
小小的年紀,抓到精怪,第一時間便是打得它們灰飛煙滅,連它都差點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