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中午,排房前面的籃球場上總是一番熱鬧的景象。
幾十個新兵排開成行成縱,抱著被子在地上鼓搗。鼓搗完了,把被子小心翼翼搬進排房里讓班長檢查。
每當有人完成自己的“作品”,走進排房,藍球場上的其他人都會伸著脖子朝窗口方向張望。
幾分鐘后,如果沒有動靜,證明合格了,過關了。
如果不過關,不及格的被子會像一只長了翅膀鳥兒一樣從敞開的窗戶里飛出來,然后重新落到球場上。
幾秒鐘后,一個新兵垂頭喪氣地從排房走出來,回到籃球場撿回自己的杯子,繼續坐在地上折騰……
營區外的馬路上偶爾走過幾個地方地老百姓,隔著不到一米高的九里香遠遠看了一會兒這些傻大兵們,然后哈哈一笑,就走了。
這種嚴苛的規矩,令莊嚴感到極其不適應,甚至覺得這特么的太不人道了。
他感覺自己完全沒有任何尊嚴似的,只是服從命令的機器——他又很清楚地知道,其實軍人就是一臺戰斗機器,也正需要這種完全服從命令的決心和意識。
今天的內務檢查,莊嚴還是沒有過關。
這不是最驚奇的,其實一個排里就沒幾個新兵能過關的,一個巴掌上的指頭就能數清楚。
最令他驚訝的是,郭向陽這小子居然過關了!
感覺不可思議的莊嚴趕到郭向陽的窗邊,圍著那塊豆腐一樣整齊的被子轉了幾圈,佩服得立馬上煙取經:“老郭,來一根!厲害!厲害啊!怎么疊的?”
郭向陽裂嘴露出白得磣人的大板牙笑了,確定沒有班長在旁邊這才小心翼翼道:“嘿!厲害吧!俺不告訴你,嘿嘿!”
莊嚴忽然有了上當的感覺。
難不成這小子在被子里塞紙板了?
只是違反操作規定的,是不被允許的。
一急之下,便伸手去摸,想看看被子里有什么乾坤,結果手剛碰到被子立即驚叫起來:“濕的!”
他這才明白,被子之所以那么整齊不是放了紙板,而是這被子表面十分潮濕。
潮濕的被子更容易摺疊,也就是郭向陽為什么忽然內務水平突飛猛進的原因。
郭向陽頓時慌了神,一手捂住莊嚴的嘴,做了個噤聲的表情:“莊嚴,別嚷嚷!我都說,我坦白……”
原來郭向陽嘗夠了中午在陽光底下到籃球場上疊被子的苦頭,苦思冥想之下想出了一個辦法,吃完飯馬上用飯盤打了一碗水,在班長還在吃早飯沒回排房前把被面稍稍打濕,然后再疊。
疊濕被子絕對比干被子要容易多了,這些分明的菱角和摺線全是因為濕的緣故。
郭向陽還說,晚上盡量穿著衣服睡覺,避免把被子拆開,墊在身子底下壓著,再蓋上大衣,被壓過的被芯棉花都會變硬實,絕對好疊。
莊嚴像是取到了真經的唐僧,頓時笑逐顏開。
“好,明天我一定向老郭你學習!”
一直豎耳朵在旁聽的徐興國忽然說:“當兵得實在,你們這是投機取巧搞歪門邪道!”
莊嚴不以為然翻了翻白眼,不服氣說:“徐典型同志你覺悟高,我水平低,只能干這歪門邪道的事情!”
看到莊嚴根本聽不進去,徐興國別過頭去鼓搗自己的被子,不吭聲也不再多管閑事,不過臉上卻滿是不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