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還是大隊部負責戰術訓練的教員發現問題不對,某日某教員去實地考察準備組織一次班進攻的示范性演練,結果發現1號高地上已經成了禿子,壓根兒沒有啥隱蔽的地方,再看看2、3、4號搞定,不說全光也是地中海模式,這才將情況反應到了大隊長和教導員那里。
于是乎。
教導隊再次發布類似“司法解釋”的新規——除了之前的規定之外,還不準確戰術用途的場所,包括1、2、3、4號高地砍伐樹木,要保持原貌……
當然,這也都是后話了。
那年的夏天,共同科目頭一個月的訓練期還沒過,天氣變得異常的悶熱,據說創下了歷年來的高溫記錄。
月底的淘汰考核臨近,莊嚴在這一個月里每天玩命一樣訓練,整個教導大隊到處掛滿了各種雞血橫額——“掉皮掉肉不掉隊,流血流汗不流淚”、“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首戰用我,用我必勝!”、“當兵不習武不算盡義務,武藝不練精不算合格兵”……
每天,所有人都在一種打了雞血一樣的狀態下度過。
每一分鐘的時間都被壓縮到極致。
就連晚飯開飯時間,如果炊事班的飯菜還沒完全上桌,中隊長周湖平興致好了也會說:“炊事班看來上菜還需要點時間,要不,咱們來活動活動,開開胃?”
然后,臉色一冷,大手一揮,指著身后的飛云山,朝著這所有人大吼一聲:“目標飛云山山腰300米處歪脖子樹,限時9分鐘,沖啊!”
然后一堆神經病一樣的學員爭先恐后地從炊事班后面的小路朝飛云山上沖去……
每天早晨,只要起床號吹響,莊嚴的腦子就是一片空白,機械式從床上彈起,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套上子彈帶和防毒面具、挎包等等雜七雜八的東西,跑出去集合。
這種訓練強度就連曾經在連隊里傲視群雄的徐興國都被榨干了體力。
他對莊嚴說:“老莊啊,我特么覺得我現在從早上起床號吹響到夜里班長宣布睡覺的一刻,中間這一段時間我都是完全麻木的。”
“只要練不死,就往死里練。”莊嚴苦笑了一下回答。
其實,從內心深處說,他理解徐興國。
你要熬過這種艱難的訓練時光,你就要學會麻木。
你拋棄了一切。
身體上的創傷、精神上的壓力、承受的極限,他終于明白去教導隊之前在營部集合時候那個來接他們的團部參謀說的那句“去教導隊之后就別把自己當人看,當狗看”是什么意思了。
不過他也不完全同意這位參謀的說法。
因為他覺得當狗看也不適合,應該說是當木頭看。
只有木頭是沒感覺的,怎么折騰都行,在教導隊這種鬼地方,狗都折騰死。
莊嚴覺得自己整個人在這種類似熔爐的部隊生活中開始產生了極大的蛻變。
從前他怕苦,當然,現在也怕,可是他已經很久沒有想過“苦”這幾個字,也沒有叫過苦。
因為,他已經累到完全沒時間去考慮苦和不苦的問題了,能撐過去,這才是他要考慮的當務之急。
從連隊傳來的那套夏季作訓服和迷彩服已經磨爛了,到處破破爛爛,大隊部又發了兩套夏季作訓服,連帶著之前的兩套迷彩服,教導隊的學員一共多領了四套訓練裝。
當然,在這種高壓的訓練中,也并非沒有讓人高興的事情,至少對于莊嚴來說,就有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