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飄又是一愣。
他自己很清楚,偵察營不會有第二個人跟自己這么說話。
“不用了,我知道他們怎么想,你去拿車,也不批,沒意思,都酸著呢!”
莊嚴說:“他們倒不是酸,我想留下來的干部里,也沒誰會因為你高升而泛酸。”
莊嚴看看周圍,土路上空蕩蕩的,沒人。
這里為止荒僻,要等附近漁村的人恰好經過,才可以坐老鄉的三蹦子摩托車出去,不然就得步行好幾公里到鎮上。
“莊嚴,我可是當你自己人才這么說,我勸你啊,還是別留在這里,這里有啥好的?沒啥好的!改編升級的前幾年是最辛苦的,都是開荒牛,我給你當個主意,要么你回A集團軍區,雖然現在紅箭大隊歸他們管了,可是駐地還是G市啊,這駐地環境好多了。就算你沒辦法,被分配來4師,我勸你還是想想辦法,調到軍部去,軍部在城市里,比這里的環境要好多了。何況了,你先去軍部,待個一兩年,將來這里改編差不多了,你再找領導說自己要去基層吸收帶兵經驗,那時候,你的軍銜起來了,職務一套至少是個副連,這樣多好?現在咱們連長住院,這里干部本來就缺,要升級兩棲作戰部隊,訓練上要加大不少的強度,未來的兩年會相當辛苦……”
宋月飄用一種極其老練的口氣對莊嚴耳提面命,分享著自己的獨到“經驗”。
莊嚴忽然打斷宋月飄,說:“宋參謀,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今天只有我一個人出門送你,而不是那些和你相處了四年的其他戰友來送你?”
宋月飄本來眉飛色舞,莊嚴這句話頓時讓他的臉被502膠水糊住了一樣。
他想笑一笑,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可惜,肌肉似乎僵住了。
莊嚴又道:“一個在這里生活和戰斗了四年的軍官離開連隊,沒有掌聲,沒有歡送,沒有加菜踐行,沒有一個干部道別,連一個兵都沒見出來送送你,難道宋參謀覺得這事挺光榮的?”
宋月飄暗暗咬了咬牙。
他無法反駁。
因為他自己很清楚自己在偵察營是個什么形象。
莊嚴嘆了口氣,說:“宋參謀,我祝你在軍機關里前程似錦,飛黃騰達。可是別忘了,咱們當兵的除了前程,還有一種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責任,別當了幾年軍官,就連入伍時候的誓詞都給了個一干二凈。”
最后,莊嚴輕輕輸了一聲“保重”,然后轉身返回營區,只留下孤零零站在路邊不知所措的宋月飄。
回到連隊,莊嚴想去找找營長唐文凱談談明天開訓的事。
剛到營部,就聽見房里有人在拍桌子。
“他就是個逃兵!”
……
“你們怎么可以在這種時候從我偵察營里調人!?“
……
“你們組織部門是怎么搞的?!不知道我這里正缺人嗎?!你這是給我們改編升級工作添亂!”
是營長唐文凱的聲音。
很顯然,他已經暴跳如雷,拿著話筒似乎是給師里打著電話。
教導員祿霄在一旁朝他丟眼色,扯唐文凱的衣袖,示意他冷靜。
掛斷了電話,唐文凱依舊余怒未消,一口一個“媽了個巴子”在罵。
“他們就是混蛋!老祿,你知道嗎?師機關搞組織那幫家伙就是一幫混蛋!我就不明白了,我這里都缺人,缺干部,怎么還讓調動?!還讓那個宋月飄調到軍里去!?像什么樣子!不行,我要回去找師長,找主任,找政委!我要問問,這到底是算什么回事!”
“營長,你冷靜點!”祿霄年齡大一些,火氣也小一些,示意唐文凱坐下:“地球少了誰都轉。何況宋月飄這種干部走了對咱們營不是好事嗎?說實話,他留下來才是災難,走了那是送瘟神!”
祿霄的話,讓唐文凱稍稍冷靜了一些。
聽起來,好像挺有道理。
這宋月飄自己是一直就不喜歡。
喜歡做表面工作,喜歡阿諛逢迎。
唐文凱反倒是最惡心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