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陽看藍晴在自己對面坐下,微笑點頭示意,藍晴回禮。
商紬持箸,對啟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看著桌上寥寥幾個菜式,對著一盤竹筍,說:“這竹筍芳香盡出,不可多得呀!”朔陽即刻站起,躬身道:“多謝王子夸贊!”
藍晴嘗了一小口,雖覺比不上王府里的佳肴美味,但瑕不掩瑜,口齒間好似多了一份自然清香。
“王城里來的幾人都已經到了……不過是盤桓在郡守府里,好吃好喝地拖著。今日便是他們招呼來的人,不過是想尋個托辭,吃不了這份清苦而已!”商紬看啟老看向自己,借著酒勁道:“國老寬心,待本王子回城,定會奏上一疏,求父王治他們怠慢之罪。”
啟老:“有勞王子掛心。”
席罷,朔陽背著前幾天準備好的草和藍晴一起去喂馬。
想到自己曾坐過吳大榮的馬,朔陽忍不住在馬兒吃草的時候又摸了摸。
馬兒很溫順。
朔陽:“你會騎馬?”
藍晴沒有回頭,舀了一瓢水。“早就會了,我以后可是要做刺客的。”
朔陽沒想到她會這么說,略一猶疑,道:“為什么?刺客,戰場,不是男人才該做的事情嗎?”說完就盯著藍晴,似是惋惜。
藍晴嘀咕:“跟你說這干嘛?”但回頭看到朔陽正瞅著自己一動不動,“你看我做什么?”朔陽低頭,沒有回答。
她知道朔陽不能理解自己。可想想自己把這個事情憋在心里太累了,而朔陽又是了完全不相干的人,便下定決心告訴朔陽。藍晴手指東方,說到:“我從遙遠的海邊來,是從家里逃出來的……我妹妹天生是個異類,滿頭銀發,額上還……”她不忍說下去了,停頓了一下。“她被當做族里的龍女,十六歲那日就要獻祭大海。”
兩行淚珠滑落,藍晴哽咽道:“我…要去救她!”
看著藍晴落淚,朔陽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去安撫。她趴在馬背上,朔陽走到她身后,想要伸手,卻又停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藍晴回身,額頭靠在朔陽肩上。
朔陽停在半空中的手更僵了,本來是想去拍拍她的后背的,現在卻一動不敢動了。
發香入鼻,朔陽忍著心驚,輕輕拍了兩下藍晴的肩膀。藍晴陡然反應過來,“你!”朔陽急忙放開抱著藍晴的手,后退兩步,手還是僵持在空中。
藍晴也知道是自己剛才反應過激,馬身上的毛毛比較扎臉,所以她才靠過去;而朔陽本來也只是想去安慰自己。
她有些臉紅,試探著問:“你是什么時候來到這里的?”
“兩年多了,我是從荒漠另一邊逃難過來的。”朔陽回答,這是他又想起了小狼,想起救起他啞夫婦。本來這個事情不宜告訴她的,但想想既然啟老信得過商紬王子,那自己當然也對藍晴放心。
“我聽說這片荒原綿延無際,你是怎么過來的?”這個時候藍晴兩眼放光,心知自己就算騎馬也不一定能穿越過去。朔陽撓撓頭,道:“我和一只狼一起,它知道怎么找水源,我們一起捕獵;走了多好天。”
藍晴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哇!”現在她對朔陽的看法完全變了。她雖然說不上來為什么,就是直覺,明白眼前的朔陽肯定不再簡簡單單地是書童一個。
往往就是這種際遇能給人以心智上的磨礪,可遇而不可求。就像諸多文人墨客興嘆的生不逢時,剛好就是缺少了這種歷練。也有很多人巴不得自己能命途多舛,似乎總能好過平平淡淡的一生,沒有任何聲響;但沒有歷過生死,這種言語,終究是笑談。
一將功成萬骨枯,他可不管你有多想要茍活。就像啟老寧愿把重擔壓在朔陽身上,也不告訴劉威遠罌粟花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