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煙鳴沙,大漠歌謠。
棋盤雖是朔陽早早刻畫好了,可戰局卻不是他能料準的。
這幾天來反反復復地推演,朔陽大概能猜到商軍的位置。也知道,只要商軍那邊能有個熟悉地形的人,他們同樣也隱遁不了。
戰于荒野,所謂的取巧、機謀的作用都很有限。先求不敗而后勝,雙方考慮過攻守、取水等問題之后,在選擇營地位置上,基本都不會出現太大的差錯。
而這個時候,朔陽也成為了徵軍占取地利的唯一依靠。不過,既然已經領著他們到了水邊,朔陽的地位不出意外地沒有絲毫提升。
每到發放食物的時候,徵軍中的老兵油子總要戲弄一下朔陽,反而對藍晴挺和善的。所以這次又是藍晴幫朔陽領來吃的,兩人坐到一起吃了起來。
他們能看出來,領到的食物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先前被他們搶了去的。
朔陽:“我知道為啥他們寧愿和咱們商軍干一仗也不往回跑了。”
藍晴擦擦嘴,低聲問:“為啥?”
“絕對是因為來的時候糧草消耗太多,一旦消耗過半,他們這樣回去只會被困死在沙漠里。”說話的時候,朔陽嘴里的東西并沒有咽下去,聲音嘟嘟囔囔的。
藍晴:“哦……”
“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知道他們一定會和咱商軍大戰一場,并且也不能持久戰……”
藍晴:“那我們現在還不是在人家手上。你呀,啥都是跟你家先生學,文縐縐的、想那么多,到最后也不一定管用。”
朔陽聽出她語氣里有點生氣,竟一時也說不出話來,像是被噎住了。不過朔陽知道,她說的沒錯,表面上看自己經綸滿腹,可當這個才學解決不了實際問題的時候,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無比諷刺、無比尷尬。
發覺出朔陽的不對,藍晴寬慰道:“哎,你,你別往心里去。我是以……”
“沒事。”朔陽沖她一笑。
不過朔陽不知道的是,從此開始,自己的話漸漸變少了。
也許對一個謀士來講,“謀定而后動,知止而有得。”計定之前,本來就多說無益。一個人尚未成熟的思緒,著實沒有必要和別人分享。我們常說的,高人總是孤獨,正是因為大部分的時候,他們的思緒無處傾訴,久而久之,這些人學會了寂寞時的自處。恰恰是學會了自處、不需要向別人解釋自己之后,一個人的思維世界才能打開。
朔陽撓了撓頭,他已經想到自己很快就又會被飛將軍“請”去了。最重要的話,終究沒來得及說出口。
這個時候,他也明白了,故事里的英雄確實只能騙騙那些在和平年代里看似懷才不遇卻實際上無所事事的人。朔陽這個時候根本不敢冒一丁點的風險,比如讓藍晴潛水逃走、比如他再去把他們的馬偷回來……話本里所謂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在你實際碰到的時候就會發現這其實是一個笑話。
畢竟一腔熱血,自己的命丟就丟了。可是眼瞅著藍晴在自己身邊無助又害怕的樣子,他生怕自己的一個舉動會讓眼前的形勢更糟。
跪下來,如一個懦夫般的聽之任之?還是帶著藍晴一起,去搏一線生機?
朔陽正發愁著,一個軍士大搖大擺走過來,踢了踢他,“起來,跟我來!”
藍晴搶先站起來,道:“你們干什么?”
“吼什么,你個小妮子,老實待著!”軍士一把將她推到地上。
朔陽接住藍晴,“沒事吧?”隨后一個手指指著那個軍士,“你干什么!”
軍士也不解釋,一把抓住朔陽的手指,朝上使勁一撇。
朔陽吃痛,卻沒有叫出聲來。他深吸了口氣,道:“我知道是飛將軍喚我,不過……不過你聽好了,現在是你們有求于我。最好,能,能稍微客氣一點。”
軍士:“那要是不客氣,你又能怎樣?”剛說完,他便又想要抬腳朝朔陽踢去。
朔陽提前擋了一只手在身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