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話音剛落,一位頭發斑白的老婦人邁著不太靈便的腿腳匆忙走出,看見李凌,忙道:“將軍啊!您怎么又來看老身了?老身身體好得很!將軍軍中軍務繁忙,可不敢耽擱!”
說是這樣說,老婦卻已側身讓到了一旁,臨了還不忘把少年扯到身邊,一邊請李凌進門,一邊對少年說教道:“你這孩子怎么回事兒?看見將軍來了還傻乎乎地放在門口,還不快去倒水!”
李凌伸手阻止了他們:“不用了,今天來,主要是想麻煩大娘一件事兒,”
李凌說著,將身后的李輕柔讓了出來,接著道:“我想讓我妹妹在大娘這里暫住幾天,不知方便不方便?”
老婦看了李輕柔一眼,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然后才回過神來,忙道:“方便!方便的很!這是老身三生修來的福氣!只要將軍不嫌棄,別說幾天,住一輩子都行!”
老婦人說著,不住地衣服擦著手,拘謹地道:“唉你看我,這屋子寒酸得……也不知道早點收拾!小姐這千金之軀……老身這就去收拾!”
說著,也顧不上李凌的勸阻了,匆匆忙忙就去收拾。
少年將李凌請進大門,入眼的是一個不大小院,盡管簡陋,收拾得倒也干凈,老婦忙里忙外,在打掃著一處臥室,想來是給李輕柔準備的。
趁著少年去倒水的功夫,李凌向李輕柔介紹道:“大娘原是軍中家屬,兩個兒子原本都是驍騎營的人,也都死在了三年前。”
李輕柔點了點頭,知道了哥哥為什么要這么照顧這個婦人。
少年人倒水回來,沒等李凌說話,便自我介紹道:“我也是驍騎營的,驍騎校尉張寧!這不倒霉被樓煩狗的箭叮了一口嘛,謝將軍便叫我休息兩天,我這人又閑不下來,就來給大娘挑兩擔水!”
李凌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嚴重嗎?”
張寧笑著露出肩膀上系著繃帶的傷口道:“不嚴重!樓煩狗的箭根本沒什么力量,這要是咱北涼軍的重弩,我這胳膊早就廢了!”
李凌沉默無言,身邊的李輕柔卻已落了下來,因為她,驍騎營在樓煩戰損二百八十九人,傷者近千!這樣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張寧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
老婦人進來看見了,一巴掌拍在張寧的頭上:“你這殺才!說的什么蠢話,把貴人都惹得不高興了!”
李凌苦澀地搖了搖頭道:“怪我,為了一己之私讓兄弟們平白丟了性命。”
老婦人忙道:“將軍哪里話?若是沒有將軍您,他們這些孩子只怕因為禍鄉里被朝廷剿滅了!他們能有今天,全都仰仗將軍!為您而死,那是他們的福分!不說別的,這么些年,街坊鄰居可沒人怨過您半句!老身這把骨頭,便是將軍您救的啊!”
李凌默然搖頭,從身上取出一些銀兩:“不說這個,我這里還有一些銀錢,大娘您先拿著,不夠了我再讓人送過來,這段時間,我妹妹就先麻煩您照顧了,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張寧見狀,忙道:“將軍,我跟你一起回去!”
李凌頭也不回地點了點頭。
老婦人看見李凌決絕的背影,想著這個幾年來一直用自己的軍餉貼給像自己一樣的孤寡軍屬的少年人,再想起張寧說的話,忽然失聲痛哭:“將軍!您千萬要保重啊!不管發生什么,鎮遠城的父老鄉親們必將追隨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