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梧謠主動向唐馬儒報名后不久,他便收到了中土長老徐福的通知,說是門主聽說江先生在擴張機造房,特意囑咐可以將梧謠吸納進去,給她安排個活計。
但同時,考慮到算術畢竟不是專業,門主建議她來負責人事工作,負責機造房內一應工匠的月錢和賞銀發放,并協助原來的管事處理一些內部的人員調動。
唐馬儒一聽,心中了然,這一定是提前跟江先生通好氣了。
畢竟她跟江先生相熟,照應一下也是應該的,他沒有絲毫猶豫便滿口答應下來,第二天一早,便找到了梧謠,將她帶到機造房中。
機造房結構改革的消息早就已經放了出去,各方面都表示歡迎,主要原因還是在于這次改組純粹是擴張規模,沒有波及到個人原有的利益,甚至有些管事還升了官,他們當然是再開心不過。
“梧謠姑娘,以后你便在此處上班,協助劉管事----哦對,按照江先生的說法,以后得叫劉處長,協助劉處長處理機造房匠人的月錢賞銀發放之事。來,這邊是你的書房,日后辦公便在此處。”
梧謠環顧了一眼,發現這一處房屋中只有幾間偏室,大部分書案都設置在了前廳。
“唐主事,是不是弄錯了,我初來乍到,怎么會有單獨的書房呢?”
唐馬儒早知她會提問,也想好了應對的回答。
“是這樣的,你以后的工作不免要與銀錢打交道,還涉及到各個工匠賞銀的發放,不便為外人知曉,所以便給你單獨設了一處書房,等日后其他的同僚來了,如果是跟你做同樣工作的,也會安排單獨書房。”
他自然是不可能明說這是給梧謠的優待的,看梧謠的性子,恐怕說出來她反而不會接受。
給出一個這樣的理由,無論是她,還是江先生,還是門主那邊,都算有所交代。
“如此那邊多謝唐主事了。”
唐馬儒連忙擺手。
“不謝我,不謝我!這都是劉處長的安排,不過可惜他今日正好告假陪家人下山采買了,否則還能帶你去見禮一番。”
梧謠嫣然一笑。
“唐主事行事如此熨帖,難怪得江先生重用。這等小事便不用麻煩了,等劉處長明天回來,我自行去拜見便是,不勞煩唐主事費心了。”
“如此也好。我們機造房不講究繁文縟節那一套,有什么話便說什么話,有什么事便做什么事,你也要漸漸習慣此處的規矩。”
梧謠整肅了神色點頭應允,旋即又笑道:
“唐主事已是內務處主事,還將自己當做機造房中的匠人呢?”
“那是自然!雖然我在這機造房中只待了一月有余,但也對我影響頗深,說是娘家也不為過了。”
“我聽說唐主事曾在青石書院中任職?”
唐馬儒笑意一凝。
他與機造房中其他匠人不一樣,不是那種未經人情世故的雛兒,對梧謠這句話中隱隱帶有的排斥之意,他是聽得一清二楚。
但同時,他又覺得疑惑。
這梧謠到底是不懂,還是有意為之?
特意提起自己曾經是正教中人這一件往事,顯然是當面揭人傷疤的行為,不僅失禮,也透露出對自己的不信任。
可她這種不信任從何而來?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是意大利炮發明的功臣之一嗎?
難道自己對絕圣門的貢獻能還不能說服她?
連江先生和林門主都認下了自己,她卻不認?
亦或者說,她本就是一枚落在自己身邊用于監視的棋子?
可如果這樣的話,怎么也應該把她安插到內務處去吧,放在機造房算怎么回事?
這一瞬間,唐馬儒的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的疑惑。
他收斂起臉上的笑意,正色道:
“在梧謠姑娘面前我不說假話,我確實在青石書院中任職過,或者說,我確實曾經是正教中人。”
“但來到絕圣門這短短兩月的時間里,我倒是覺得,新教、絕圣門所走的路才是真正能拯救蒼生之路,所以若要論忠心,恐怕鮮少有人比我更忠心了。”
這是唐馬儒的真實想法。
在正教中碰過壁、吃過虧,來到絕圣門后,他的感觸才越發深刻。
梧謠看他神色有變,連忙收起了心里的輕浮之意。
“唐主事言重了,梧謠只是出于好奇,以為這是一件趣事,便脫口問了出來,萬萬不敢有冒犯唐主事之意。”
聽到這話,唐馬儒才稍稍將心中的警惕松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