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它苦勝黃連熊膽,毒贏砒霜鴆酒,卿曉閉眼喝一半,嘴中碎碎念。名元以為她說些藥苦的事,也沒在意,一口喝光碗放一旁。卿曉不歇緊隨喝光,拿起兩碗,塞到床下,一仰一扣放在地上。
“喝了藥我就放心了,早點休息吧。”名元一邊輕輕說,一邊扶她慢慢躺下,拉被蓋好。放下床簾剛想走,卿曉拉住他手,喊了一聲哎。名元掀起簾子,臉上嘲笑,嘴上柔言,“不用怕,我就睡在隔壁,真有什么事,你喊一聲我就來。”
卿曉看他退步要走,沒等他吹燈,坐起身大喊:“你回來!”
“又怎么了?”
卿曉下床掀簾,背對著他糾結扭捏,想要留他住下,但是羞言難啟齒。忽然眸光一閃,轉身笑著說:“剛才聽魚書姐說,她跟咱們一起去庭南,她有什么事嗎?”
“哎呀,太晚了,你快睡吧,明天我再告訴你。”
卿曉變臉發怒,指著名元說:“我不等明天!你去把隔壁屋鋪蓋抱來,今天必須睡在這!”名元聽她言語兇狠,怕她動氣傷心,連哄幾聲好,拔腿跑出去。
再回屋,卿曉已上床,他麻溜地床下鋪好,吹燈躺下,開始講述飛燕門的事。
天下輕功,飛燕門最為純正,一旦修煉上乘輕功,真氣元氣必將所剩無幾。它沒有傷人技,不做逃命就做飛賊,故而輕功再好,也多為江湖人所不恥。
飛燕門創世古上,做起了江湖郵差的行當。早年前,弟子門閥稀少,男女各有,人多情雜,一旦經由房事,瀉了丹田氣,輕功修行到此為止。為了避免亂情,飛燕門從掌門至弟子,全挑女眷,一生不能婚嫁。
到了孫曉燕,已是十七代傳人。她精明利索,雷厲風行,聲勢日漸鼎盛,富可敵國,分會遍布全國,手下金路使三十八位,銀路使銅路使數不勝數。
魚書原名楊燕霜,其母是江淮八艷之首,風塵女子生她不能留,孫掌門好生收下。對她視若己出,悉心栽培嚴加看護,她也不負眾望,輕功登峰造極,無人出其右。長到如今桃李年華,出落的婷婷玉立,樣貌絕世,處處端莊得體,已被定下接管掌門之位。
然而女大不中留,韶華本多情。三年前,魚書一封密信送給徐州牧,其長子步西寒長相俊美,風流倜儻,兩人一見傾心,可謂郎才女貌。
兩人鴻雁傳書,暗訴情腸,偷偷交往一年,布西寒日夜期盼,下決心試一試,攜重金聘禮叩見孫掌門,若不得魚書,他此生不娶。孫掌門視錢財如糞土,傳位之事才是她重中之重,不用思慮決意不肯。狠下心棒打鴛鴦,魚書感念養育之恩,只能斷了此等天作之合,佳美姻緣。
人事無情天有情,布家人傳承黑色水行,世代習武,靠軍功打下家業。布西寒武功非凡,但他不愛政權,入了東武林地,東圣武林看他儀表堂堂,正義凜然,任職掌管法務。前不久他來京城辦事,剛巧兩人街邊偶遇,復燃了舊情,交付了青春,這才有了孫掌門圍堵欒盟主的事。
卿曉聽了,猩紅了眼眶,水紋盈盈閃動,久久不能平息。側身往床下一瞧,名元已經鼾聲熟睡,她臉笑俏皮,翻下床握住一手,看到自己咬痕還在,心疼可憐他,靠在身旁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