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默兒見此忽然一愣,哭聲停了,小樹枝也不揮了,猛的彎腰蹲身一把扯住地下那只小雞的脖子,撒腿就跑。
村中一間青磚老房,半人高圍墻的前庭院子中,一名花布包頭的妙齡婦人坐著小板凳,捧著一簸箕的花生米在挑撿種子,而身邊的黑陶罐兒已經裝了好些的飽滿良種。挑了一會,婦人把額前偷溜下來的幾縷細發撥到耳后,美貌的臉容泛起一絲疑惑,自言自語細聲說道:“好像是娃兒在哭?”又挑了一會,心神不寧的婦人站起身來,放下手上的活,關了房門,就要出去找娃了。
砰吖一聲,前庭虛掩的木門被猛然推開,一個小孩童沖了進來,又轉身把木門關上,用后背死死頂著,正是剛剛在村中和惡犬對持的小默兒。
婦人愣了一下,看著眼前這臉上花貓的一樣的小孩,手里還抓著一只翻白眼的小雞,可不正是自己的娃兒么?“默兒,你這是在干啥呢?”婦人驚奇問道。
小默兒聞聲定神一看,“娘親~”門也不堵了,哇的一聲哭著撲進婦人的懷抱,哭得那是撕心裂肺,身體發軟,這是后怕勁兒上來了。
婦人連哄帶勸,總算是讓小默兒緩過神來,便見他把扯住脖子的小雞舉得高高的,開心道:“娘親,你看,這是我救的咯咯噠。”
看下已經兩眼發白,不知道死活的小雞,又看下兩眼發亮,等待自己夸獎的孩兒,婦人頓了下,從兜里掏出汗帕,仔細給娃兒擦了把臉,親了下小臉兒,溫柔笑夸道:“默兒長大了呀,和你爹一樣,是真正的男子漢了。快跟娘說說,我兒是怎么辦到噠?”絲毫不提要小默兒放下手里的小雞。
被夸的小默兒眉開眼笑,開心道:“今早我和阿星小儒他們去看抓蛐蛐兒,就路邊看到咯咯噠自己一個人找蟲子吃,然后就看到魯魯要吃它。我就帶著它跑了。只是鞋子掉了……”說到這兒,小默兒不由自覺放下手上的小雞,低下頭,光著的那只小腳腳丫子動了幾下。
被放下的小雞,兩腳畫了個圈,蹦跶一下躺在地上,兩眼緊閉,舌頭都吐了出來,一只爪子不停在抽搐,看來是已經活不了了。
婦人雖然聽得不清不楚,但是見到此等情形,心里早已柔軟萬分,哪里舍得責怪,只是把孩子緊緊擁抱在懷里。
正逢下玄月,即日歷上的九月,星光稀疏,視野朦朧,已是傍晚。雖然靈界從不下雨,但是一到傍晚就會起霧,直到天亮才會散去,所以現在一般到了這個時候都不會出行,一是露水很厚,在屋外一會就會感覺渾身濕漉漉的,二則是在霧里行走,很難辨別方向,容易發生意外。三是脫離了村的范圍會有夢魘出沒,極度危險。
此時,小默兒家里,一盞高高掛起的寧神燈把屋里照得熾白通亮,肉眼可見得霧氣在門口翻滾著,但就像被無形得力量擋著,就是無法進得屋里來。
屋里大堂,四方桌上擺了四菜一湯,還有一個大陶盆裝了滿滿一盆的米飯。小默兒的爹,虎背熊腰,坐得四平八穩,一條長板凳,硬是被他坐出如臨帥位,擊鼓待將的風范。大將紀靈·陳永,乙郎村村尉,善使一把五十斤三尖兩刃刀,在巨靈神地界也算小有名氣的豪杰。
“做什么怪呢?”小默兒的娘白了陳永一眼,夾了塊魚肉,仔細挑了刺,放在身邊兒子碗里。
“嘿嘿,嘿嘿。”本是端正慎重打量自己兒子的陳永,越看越是歡喜,聞言立馬傻笑出來,“大勇若怯,心懷仁義,必成大器。真不虧是我的種!”
“都念叨一下午了!你夠了沒?”婦人怒了,“你兒子被狗咬了,讓你去討說法,結果被人一句忽悠就回來。你是怎么當父親的?”
陳永也不接口,只是嬉皮笑臉道:“娘子消消氣,消消氣。”說著便起身,用自己面前的碗盛了半碗湯,雙手給婦人遞上,“好娘子,來,喝口湯消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