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子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原來是小安子,見她已留了短發,軍帽下一張快活的臉上已經沒了憂愁。小五子的臉上露出笑,“咋,傷好了?”
“好了,俺歸隊了,去了剛成立的女兵班。”說著話,小安子坐在小五子身旁,瞧著他的臉,“哎,瞧你那樣兒,耷拉著個臉子,就好象誰欠你八吊錢不還似的,事情都過去了,就別想它了,嘴里念念叨叨個啥?你呀,快成神經病了!”
“事情沒落在你身上,別凈說便宜話。”
“喲!可惜你個男人,心眼也忒小了,咋沒落在俺身上?俺剛來時,你把俺五花大綁捆著去見張隊長,口口聲聲說俺是漢奸、是殺手,俺咋就不記恨你呢?”
“俺跟你那次不同,你是當場就弄清楚了,俺呢,這次,這次弄不清楚,背著黑鍋呀!”小五子發狠道,“俺難出這口氣呀,俺非得找出殺手,俺早晚找那姓鐘的算賬!早晚找那姓鐘的算賬!”
“瞧你!又來了。”小安子撲哧笑了。
小五子聽說讓他隨張健和甄玉衡去北平、去鏟除大漢奸王嘯虎,一掃多日臉上的陰云,高興得一蹦老高,“咋?真的?高大隊長讓俺去,領導真信得過俺,這些日子,可把俺憋得夠戧!”
張健叮囑道:“記住!這次去北平,鏟除王嘯虎的事不準與任何人講,任何人,連小安子也包括在內。”他故意將“小安子”三個字說得很重。
“俺跟小安子不咋的,俺知道,這是絕密。”
“還有,一路上,你扮成小伙計,甄指導員扮成管賬先生,我呢,扮成跑文具買賣的掌柜的,你要改變對我倆的稱呼,你要稱呼我‘掌柜的’,稱呼甄指導員為‘先生’,記住了?”
“這,這可沒準兒,俺稱呼慣隊長和指導員了,怕一時改不過口來。”小五子有些為難。
甄玉衡假裝繃著臉道:“那,那你就別去了,換別人。”
“別,別!”小五子急了,“俺記住了,照你們說的還不行么?”
新樂火車站上冷冷清清,乘客寥寥無幾。站臺上,持槍的鬼子和偽軍來回巡邏,卡卡的皮鞋踏地聲從老遠就能聽見。
張健和甄玉衡身穿大褂,頭戴禮帽,小五子身著短裝,頭系毛巾,包袱斜系在后背上,三人步行到了火車站。
經過站口檢查,三人順利地買了火車票,上了站臺。
列車途經沙河鐵路大橋,押車的鬼子喝令:“關緊窗戶!不準向外探頭!”
張健透過窗戶向外張望,見橋上的敵人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增加了重兵把守,心里開心地笑了:我們的血沒有白流,讓敵人嘗到了苦頭,今后時不時就得搞它一下。
列車到達保定,上來的乘客中有一位肩挎書包的中年男子,上車后,倆眼掃了一下車廂內所有的乘客,后面有空座他不坐,一屁股坐在張健旁邊,摘下肩上的書包放在他和張健的中間,張健下意識地向里挪了挪屁股。坐在對面的甄玉衡和小五子覺得這人有些怪,甄玉衡舉目看了此人一眼,見此人留著背頭,長得尖嘴猴腮,賊眉鼠眼,最明顯的是臉上有塊很深的傷疤,立刻感覺出此人不是塊好料,趁他回首向車門張望時,甄玉衡附在小五子的耳旁,低聲道;“看到沒有,對面這小子可能是個小綹(扒手),注意他。”小五子點點頭,摸了摸系在胸前的包袱結,提高了警惕。
小五子直楞楞地看著疤瘌臉,看得疤瘌臉有些發毛,為了打破這尷尬的局面,甄玉衡向左探了探身子,和疤瘌臉搭訕,“這位先生,你哪兒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