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轎車猶如一艘快艇般,劃破鋪天蓋地的漆黑雨幕。
車外暴雨傾盆,車內溫暖如春,仿若兩個世界。
李奧輕輕撫摸著橫放在膝蓋上的那根手杖,嘴角稍稍翹起一絲弧度。
“黑幫的地盤和生意是有限的,馬丁-薩默斯拿到的蛋糕多一些,三合會和弗蘭克-波提納爾就會少一些。一旦平衡被打破,他們自然會打得頭破血流,加上那個一心想做治安維持者的羅賓漢,星城很快就會陷入動蕩。”
“這是我的機會。破而后立,制定秩序,迎接一座更穩定的城市。”
李奧和盤托出心底的設想,他壓根沒有考慮過和那位英雄歸來的綠箭俠一起拯救星城。
因為那只是某種不切實際,甚至說有些天真的想法。
一座城市的**墮落,根源絕不在于那些不法之徒和資本家。
他們只是依附在罪惡溫床上的病菌,在所謂義警的眼里,則是土地里的韭菜,割完一茬又有下一茬冒出來。
況且辜負星城的壞人這么多,奧利弗-奎恩又哪里忙得過來呢。
李奧略帶惡意的想道。
“馬丁-薩默斯要是知道真相,肯定會很傷心的,他可是心心念念想成為弗蘭克-波提納爾那樣的黑道黨魁。”
皮爾龐特笑呵呵的說道。
如果說星城除去根深蒂固的幾大豪門以外,誰是最有權勢的人物?
毋庸置疑,就應該是那位本地黑手黨的領袖了。
弗蘭克-波提納爾,星城之中名副其實的黑幫大佬。
在他的帶領下,扎根于這座城市的黑手黨很早就開始把生意合法化,業務范圍不再局限于賭場和收取保護費。
而是通過勾結市政府的高層,轉而逐漸進入地產行業,從事建筑承包和政府開發項目的承接,用合法商人的外衣偽裝自己。
那些非法的賭博生意,占住一塊地盤收取所謂的“管理費”,利用皮包公司來放高利貸,在街區和夜店兜售大麻藥丸……
這種上不了檔次,還容易被警察盯上的黑色生意,弗蘭克-波提納爾早就交給家族之外的幫派份子,自己只是遙控指揮,絕不親自涉及。
很負責任的說,這位星城的黑道梟雄,完成了所有黑幫頭目的終極夢想,成功洗白上岸了。
不用再被聯邦調查局和毒品藥物管理署整天盯著,不知道哪一天,就住進聯邦監獄——盡管聽說那里設施完備,生活待遇不錯。
提心吊膽的日子不好過,黑幫大佬也不是那么容易當的。
在所謂自由民主的資本社會,做個成功的商人可遠比混黑社會更體面。
“皮爾龐特,你知道么,二戰時期美國曾經靠著黑手黨提供的信息攻打西西里島,冷戰時期也借助過這幫暴徒的力量,控制過工會和碼頭,叱咤風云半生的第一任聯邦調查局長埃德加-胡佛先生,據說都與黑手黨的關系甚密……然而現在呢?”
李奧用輕松的語氣把上個世紀,美國本土最富有傳奇性的黑幫組織娓娓道來。
誰也不能否認,那幫從西西里島遠渡重洋,來到北美大陸的移民者組成的犯罪團體,之所以能壯大發展成集團式的龐大幫派,除了因為禁酒令的出臺為他們提供了獲利的機會,和政府高層在背后支撐也有脫不開的關系。
“現在的黑手黨還能有上個世紀的囂張氣焰么?所謂的五大家族,全國委員會,早就變成一個爛攤子了。聯邦調查局每年要調動多少資源,打擊和圍剿黑手黨?聽說每任司法部長的桌面上,都擺著黑手黨大量的對話錄音和犯罪指控證據,只要愿意隨時都能請幾位家族高層成員去喝茶。”
李奧咧嘴笑道,如今的黑手黨盛極而衰,在聯邦政府的大力打擊下,組織成員從最高峰的幾十萬人減少到現在的數千人,行事也更加低調,極力追求合法化。
“如果用一個比較粗俗的形容,黑幫就像是夜壺一樣,只有政府需要的時候才會拿起,用完之后就覺得臟手,而這恰恰就是他們存在的意義。”
轎車駛入林蔭小道,雪亮的光柱刺破夜幕,雨點濺起的霧氣,把一切都映照成朦朧。
李奧握住手杖,輕聲低語:“馬丁-薩默斯對我來說,就是一只夜壺,至于會不會臟手,那就要看他夠不夠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