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終于走了出來,手里捧著一個用黃紙包裹著的盒子。“這是我那年留下的點東西,聽說現在科技很先進,你拿去也讓化驗化驗,也許有什么線索。”
馬伯伯顫抖地接過盒子,居然狠狠摟在懷里,就像摟著幾十年不見的初戀情人。我想摟著的是死人的殘余部分,哪怕是一縷頭發,都令人害怕,更何況,那盒子里也許不止他妻子的一部分。
第二天站在陽光下的時候,才有種昨晚和今天是兩個不同世界的感覺。
父親把我叫去狠狠拍了一頓,說是屏風的問題,那是爺爺的清明幻河圖。
我不在乎地說,“不就是贗品清明上河圖嗎。”父親回答我的又是一耳光,轉身走了。我完全懵了。
哥走過來說,“就是清明幻河圖。清明上河圖給人看,清明幻河圖給死人看。”哥心痛地說,“這可是真跡啊,無價之寶中的無價之寶啊。孫殿英1928年掘東陵就是為了這張圖。也不怪你爸扇你,扇得少了,敗家啊。你就是太犟了,說讓你好好看爺爺書房的書,你卻說什么野史什么旁門左道不屑一看。”哥哥一邊搖頭一邊數落我。
我這才知道闖了多大的禍。估計百十套別墅被我毀了,我不由得也心痛起來。
回到屋里的時候父親正對著那幅畫發愁。
清明幻河圖被攤在爺爺的書桌上。這畫破的形狀怎么解釋呢。就好像大家拉撐一張紙,然后一個人在高處丟下一塊石頭造成的那種破壞一樣。
修復是不可能了。我心里后悔著說。
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被故宮博物管收藏著,所以我沒有看過真跡,平常都是在網上看的,而網上大部分圖都是仇英以明代蘇州城為背景仿作的。
正當我想仔細看看這清明幻河圖和上河圖有什么區別的時候,感覺后面站了一個影子。回頭看的時候才發現是爺爺。
“你看重這畫,這畫便價值連城。你不看重它,它就是路邊的一粒沙。現代社會變了,不要用當初我教育你們的方式來教育你的下代了。”爺爺拿過一大張黃紙將幻河圖蓋住,壓平,然后將移開的筆筒鎮紙什么的放到原來的位置。
“父親,你。”父親欲言又止。
“你不懂。”爺爺似乎知道父親要說什么。
“蔣生,你陪爺爺去。”父親怕我不明白,又加了句,“把爺爺攙好。”
爺爺無奈地笑笑,看看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居然沒有反對。
陳師傅,也就是爺爺和馬伯伯口中的小陳,已經開著一輛桑塔納在路邊等我們了。
看見我們來,連忙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地將爺爺扶進后座。我也跟著坐了進去。桑塔納并不是什么好車子,但看爺爺的瞇著眼睛的表情,似乎很舒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