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露德的口吻一如既往的直率,以至于顯得有些尖刻。
“喬安,看看你腳下這片土地,按照約定,這片土地本該屬于我們沃爾松格部落的阿薩族人,卻被殖民者強行占據,還不知饜足的繼續向西擴張,不斷蠶食我們原住民的生存空間,恨不能把我們驅趕到雪山上,大海里,在這種情況下贊揚殖民者與原住民的友誼,豈不是顯得很虛偽。”
喬安被她說得無言以對,臉頰一陣陣發燙。
“斯露德女士,您別誤會,我們并不是米德加德殖民政府的雇員,更無法代表全體殖民者,您不能因為討厭某些過于激進的殖民者,就遷怒于我們這些對原住民報以善意的溫和派啊,這對平息雙方的沖突沒有任何好處。”
海拉爾試圖替喬安辯解,卻遭到斯露德更為犀利的質問。
“也就是說,你們并不贊同自己的同胞非法侵占我們阿薩族人的土地,如果我們被迫采用暴力手段驅逐闖進維穆爾河谷的那伙強盜,你們將會堅持公理與正義,站在我們這邊反對你們的同胞,對不對?”
“這……”海拉爾為之語塞。
她的確同情阿薩族人,但是她也同情那些由舊世界流亡到新大陸的難民,如果讓她在兩者當中選邊占,老實說,最后她恐怕還是會選擇站在新移民那一邊。
雖然她也承認新移民在維穆爾河谷的殖民擴張既不合法也不合理,然而那畢竟是同文同種的同胞,而阿薩族人再友好,再占理,到底膚色不同,非我族類。
海拉爾并不是亨利·詹姆斯中校那樣狂熱且極端的種族主義者,但是她的潛意識里也對不同的種族懷有一個區分遠近親疏的樸素標準:
類人生物優先于其它生物;人類優先于精靈、矮人、獸人等其它類人生物;人類中的殖民者比土著更文明先進,更值得交往。
落后的民族當然也有平等的生存權,然而前提是虛心接受先進民族的領導,積極融入文明社會,采用合法——當然是依據文明人制訂的法律——的方式爭取自己的利益,而不是頑固的抱殘守缺,更不應該走向極端,以暴力手段對抗文明社會,否則就是恐怖主義行徑。
面對斯露德的質問,海拉爾覺察到自己這套邏輯似乎太過牽強,于是便訕訕地放棄爭辯。
但是有一點她可以確定,不說全部,至少大部分殖民者的觀念比她更激進,甚至不把原住民當人看。
如果斯露德連她這樣的“溫和派”都接受不了,如果多數阿薩族人的立場也像斯露德這么執拗,一點兒虧都不肯吃,雙方就沒有妥協的余地了,沖突激化到最后,殖民者與原住民必將爆發全面戰爭。
“斯露德,你就少說幾句吧!”哈康呵斥妹妹,“難得老友重逢,大家本來都挺高興,你別煞風景好不好!”
斯露德嘆了口氣,眼神轉為柔和:“喬安,海拉爾小姐,還有兩位錫安殿下,我這人脾氣不好,性格粗野,剛才說的那些話并非有意冒犯,希望你們別往心里去。”
“穿過前面這片樹林,就是我們的新家河谷鎮,關于安德森上尉的事,等你們到了河谷鎮,實地看一看當地的情況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