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說服支持拉瓦爾的殖民地大眾拋開偏見與歧視,放棄西進拓荒,敞開雙臂擁抱原住民,共同分享這片大陸上的土地與財富嗎?”
“如果這些你都辦不到,僅僅向我索取一句‘對不起’,好比豺狼當道不聞不問,只敢追究狐貍的過錯,除了滿足你自己的道德潔癖,還有什么意義?”
面對莫里亞蒂教授犀利的質問,喬安深感慚愧,過了許久才道出心中的苦楚。
“導師,拉瓦爾男爵及其黨羽的行徑簡直喪心病狂,毫無人性,我承認無法說服他們放棄屠殺與掠奪,但我覺得您和他們不是一路人,否則我也不會對您說這些。”
“很遺憾,你所鄙視的那些行為,恰恰就是人性的具現!”
莫里亞蒂教授放下酒杯,拍拍喬安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
“我的學生,自私自利乃至惡毒都是人性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甚至是主要部分,如果你想在人群當中立足,就必須面對現實,學聰明點兒,只要日子過得比周圍多數人更好,你就能輕易從生活中獲得快樂。”
莫里亞蒂教授的論斷,使喬安回想起不久前卡斯蒂斯爵士對他說的那些話,兩位深受他尊敬的長者,提出的觀點卻是截然相反。
相比之下,喬安更愿意接受卡斯蒂斯爵士的看法。
“請原諒我無法接受您的觀點,導師,無論如何,世上還是好人多。”
“那么證據呢?”莫里亞蒂教授嗤笑反問,“你才認識多少人,了解多少人,有數據支持你的論斷嗎?”
“我是沒有證據,可是您同樣沒有證據支持人性本惡!”
喬安并沒有被導師的氣勢壓倒,相識以來頭一回與莫里亞蒂教授正面辯駁,針鋒相對。
莫里亞蒂教授哈哈一笑,心平氣和的反問:“既然我們都沒有充分的證據支持各自的觀點,為什么此刻感到痛苦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喬安頓時語塞,隨即意識到導師其實是在詭辯,便提醒自己不要被他牽著鼻子走,又把談話拉回正題:
“作為個體的人,或許是自私的,殘忍的,但是人類社會作為一個共同體,有了道德與法律的約束,整體應該呈現出向善的一面多過作惡。”
莫里亞蒂教授點上煙斗,深深抽了一口,英俊的面龐在煙霧遮掩下顯得莫測高深。
“然而當你說到‘應然’的時候,潛意識里就已經承認這不同于‘實然’。”
“喬安,你對人類社會的高度評價沒有經過實證檢驗,你高估了人類的理性,就像一個狂信徒狂熱的尊崇教會,這本身就是一種不理性的自我麻痹。”
“你未曾遠離過人類社會,身為局內人,怎么能正確的評價人類社會?”
“你從未像野獸那樣生活過,憑什么一口斷定人性比獸性最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