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這孩子,的確很有可能聽從我的勸告,承認在邪教徒與入侵者的廝殺中,袖手旁觀對他更有利。”
“但是,一個人的理性與情感并不總是保持一致,尤其年輕人,很多時候做出不那么聰明的決定,并非不懂得趨利避害,只因邁不過心里的那道坎,咽不下胸中的那口氣。”
卡斯蒂斯勛爵嘆了口氣,眼中流露出一絲悵惘。
“海姆達爾,你知道我是一個道德水平不怎么高尚的家伙,做事總是要優先考慮利害得失,虧心事做多了,臉皮變厚了,也就不在乎了。”
“但是喬安不一樣,那孩子的魂靈就像一顆毫無瑕疵的鉆石,對他而言,‘人’只能是目的而非手段,他對自己的良知要求太高,如果非得有人受到傷害不可,他寧可別人先對不起自己,也不情愿主動傷害別人。”
“我當然可以說服喬安別去管黑斧傭兵團,死掉一個邪教徒,這個世界至少不會變得更壞。”
“喬安可以從理性上接受我的觀點,但他在感情上恐怕接受不了。”
“即便沙曼一黨都是該死的惡人,他也不愿在惡人做好事的時候‘扯后腿’,更不必說趁機從背后捅刀子了。”
“如果沙曼一黨以‘戰友’的身份死在喬安面前,而他明明有能力出手相救,卻選擇冷眼旁觀,沒有盡到戰友的義務,這會使他有愧于心,受到良知的折磨。”
卡斯蒂斯勛爵扶著拐杖走到帳篷跟前,注視著荒原盡頭的地平線。
“海姆達爾,人越是上了年紀,變得現實市儈,就越是會懷念過往那些為理想奮斗的青春歲月,珍視那些簡單純粹而又美好的事物。”
“我沒有勸喬安留下來,是因為我忽然意識到,相比處心積慮地算計得失,我更在乎那孩子開不開心。”
……
喬安離開營帳,花了不到五分鐘就飛抵戰場上空,親眼俯瞰兩軍廝殺的血腥場面,視覺沖擊力比通過魔法進行遠程偵察的時候更為強烈。
此時斐真人的三個步兵方陣,已經在康華利將軍的調度下完成隊列切換,原本居于前列的步槍兵集體后撤,背負大盾肩扛長矛的重步兵則移動到了前排。
斐真重步兵就地撐起帶有支架的盾牌,構成數道簡易盾墻,然后將長矛架在盾墻上,矛尖一律斜指對面被火墻阻隔的黑斧傭兵團,在火光映照下閃爍著冷冽的金屬光澤。
只是遠遠看上一眼密密麻麻的鋒利槍尖,喬安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自己是一名米德加德騎兵,恐怕鼓不起勇氣,冒著烈焰與如林長槍的威脅沖鋒。
事實上,就算有這份勇氣,頂著長槍沖鋒也不見得是值得夸耀的行為,純屬自尋死路。
相比人類騎兵,黑斧傭兵團的枯萎怪和獸人盾斧手,更適合對抗斐真長槍兵。
枯萎怪這樣的活化植物,沒有痛覺神經,面對密密麻麻指向自己的槍尖也不會感到恐懼,而且木質軀體天生克制箭矢、槍彈和長矛這類造成穿刺傷害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