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仁德,多謝成全。”東璜笙面無懼色,坦蕩從容。
他本是個愛笑的少年,此時卻故作冷傲的模樣。
似乎是要將他東璜蕭的身份坐實。
東璜笙緊緊握住妹妹的手,用力地壓著,似安慰,又似告別。
東璜嵐聽出了哥哥的語意,胸口痛的像被人剜了心臟,她還想反駁,但她也清楚,那樣只會是送死,連哥哥最后的心意也要枉費。
她低著頭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安靜地像個破布娃娃,只有拼命克制的呼吸聲帶著顫抖的殘音在替她哭喊,下唇被咬出了血,混著兩頰的眼淚滴入泥水中去。
如果,如果不是自己任性地跑回清芷榭,暴露行蹤,笙哥哥已經跟著母親走遠了。
是她害了笙哥哥……
下一瞬間,她聽到劍刺穿身體的聲音,干脆利落。
全身一震!
……
她拼命握著那只手,握到整個手臂連著胸膛都痛得無法呼吸。
緊緊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慢慢地松開了。
一柄小巧的木梳落在東璜嵐的手心里。
那一刻,似乎身體里全部的溫柔童年都碎裂開了,成了鋪天蓋地的倒刺,周遭的空氣驟然稀薄,每次呼吸都異常艱難。
東璜嵐自始至終低著頭保持著跪拜的僵硬姿勢,頭仍然低著,頭發垂落下來看不清臉。她的眼里明明汪洋一片,卻將嘴唇咬出血,不肯任由它們落下。
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方才眼底幾乎要蓬勃而出的綠色在那柄木梳落入手中后便煙云一般消散了。
她挺起腰背摸索著將身邊緩緩倒下的哥哥拉入懷中,閉著眼用盡全力地抱著。
全身每一處都是痛的。
但她的痛又怎么比得上哥哥。
這個最溫柔最疼她的笙哥哥,早在決定挺身而出的時候就已經計劃好了每一步。
先前痛斥江雨綜無禮于殿前,無疑是給了雍帝好大一個面子,令自登基以來處處受辰陽宗鉗制的君王,有了在萬軍將前反制之,揚眉吐氣的機會。
既然雍帝受了他這一個面子,就更有可能會答應他的請求,留下東璜嵐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孤女一條命,無疑還能彰顯君王之大度仁德。
雍帝看了東璜嵐一眼,小小少女臉上的倔強一如冰雪融化前頂著裂骨寒風的春草。
不知為什么,讓他想到了先帝寵愛的文蘿皇后。
他轉身做了個退的手勢,帶著身后的軍隊井然有序地轉身離開了。
江雨綜冷哼一聲,也跟上了雍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