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便到了鬼公入府的日子。
“桂花酥呢?”早起的東璜嵐貼在墻角,保護我方頭發。
本來沒睡飽就已經不太幸福,誰知來了個陌生的老嬤嬤便要給自己梳頭。
“小姐息怒,笙公子說桂花酥他要走了。”老嬤嬤不卑不吭地低眉解釋道。
臉上的溝壑一如時光斑駁的倒影,卻并未顯得她難看,反倒是鶴發如云,顯得整個人深不可測。
“什么叫要走了,桂花酥是我的貼身侍婢,跟了我好些年了,這府里什么樣的丫鬟沒有,再說他不是都能把夜明珠買來,自己去買一個丫鬟回來不成么?”
“公子便是如此吩咐的,老奴秋香,從今后起小姐有什么要求差使老奴便是。”老嬤嬤回答道。
“秋香?”東璜嵐好笑地看著嬤嬤,“這是笙公子給你取的名字?”
“并非如此,這便是老奴自己的名字。”
......
“算了,我一會兒直接找他問去好了。”東璜嵐見也問不出什么便只能勉強暫且接受了這個安排。
畢竟今日鬼公來訪,整個南唐的貴女們也跟著受邀來爭奇斗艷。
這么多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要給誰挑媳婦呢。
“公子還說,平日里素慣了,今日姑娘可穿得亮眼些。”
“大可不必。”
和一群不食五谷的嬌小姐爭什么,沒興趣。
“小姐可以淡薄,但這府里還有您要照拂之人,沒得叫人小瞧了去,今后的路只會更難走。”秋香嬤嬤一絲不茍地為她挑著衣衫,手里也不停,“這人啊,可以輸樣貌,但若輸了氣勢,就丟了人心。”
她說的不經意,但卻掐中了東璜嵐的七寸。
短短幾句話立刻給她打了雞血,使之一頭扎進梳洗打扮的繁瑣中去,任由秋香嬤嬤則又梳起復雜的發式。
“小姐,這銅綠不如竹青色清雅婉約,配個月白底水色袖的小衫更襯膚色。”
“這翡翠金絲簪子過于艷麗或有些宣兵奪主,小姐不妨試試這柄白玉攢珠的步搖。”
經驗老道如秋香嬤嬤,九國流行的發式無一不會,梳子起落行云流水,倒像是給人梳了一輩子的頭。
很快,東璜嵐已經從內心深處喜歡上了這位嬤嬤的細致與廣知,一番打扮下來站在鏡前,幾乎不敢與那鏡中水靈靈的人兒相認。
一直不喜的眉間紅痣,而今在秋香嬤嬤的裝扮下卻如荷花點蕊,成了這妝容的點睛之筆。
她就那么一路娉婷地走向今日授課的書院。
一眾侍從紛紛側目,紛紛心下揣測這是誰家的小姐如此光彩熠熠,渾身都是朝氣和生機。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書中所言今日一見,卻比不上嵐兒分毫。”
剛入書院,百里足足就搖著金絲勾花的錦緞扇子走上來,湊近了,以扇掩口輕生笑問:“那新來的嬤嬤可還稱心?”
“就知道又是你的手筆。”東璜嵐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小嘴一嘟,周身的清高氣質毀了大半。
“當然是我,費了好大的心思呢。”百里足足夸張地捂住胸口做了個心力交瘁的表情。
“那我的桂花酥呢,不會也是你要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