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真輕松啊,一條命在他眼里就這么廉價么。
身為大將軍,享萬民朝拜,食千家之俸,他們敬仰的就是這樣一個人么。
東璜嵐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垂到地上的眼神里寒芒一片。
第二天晌午剛過,東璜嵐不知怎的鬧起了肚子,疼得在床上翻來滾去。
小茴跟管事嬤嬤告了假,又麻煩嬤嬤請府醫來瞧瞧。
管事嬤嬤本不想多事,但瑤女不是一般的婢子,這剛來要是就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也確實沒法子交代,只好允了。
然而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的東璜嵐還是失算了。
大將軍府竟然還真的養了兩位府醫,其中一位是國醫堂的老手,另一位則是大將軍不知道從哪里挖來的草根游醫。
這日兩位府醫都有空,管事嬤嬤不敢怠慢,便清了年逾古稀的老國醫來到東璜嵐的小屋。
男女有別,只能隔著紗幔診脈。
屋子里管事嬤嬤和小茴都看著,但是東璜嵐顧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冒險一試。
君臣澤給的暗號是“行子連行”,出自圍棋中連子而下,使有粘連不斷之續也。
本來君臣澤的棋癡術語也并無不可,但此時二人為醫患關系,又不是舉棋對弈,要是臥床病患忽然躍起,大喊一聲“行子連行”不知道會不會把老人家嚇出病來。
正當東璜嵐滿腦子胡思亂想之際,老國醫已經號完了脈,“嬤嬤,這位姑娘應是昨晚腸胃受了涼,再加上水土不服所致,我開個方子調理幾天就無礙了。”
“行,謝謝大夫,婢子命薄如紙,連累大夫辛苦診治,行家里手,要是都如大夫這般菩薩心腸,世間黎民之幸啊。”雖然前言不搭后語,東璜嵐硬是將四字暗號拆成一句話,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姑娘謬贊了。”老國醫估計也是納悶怎么忽然就被夸上天去,淡淡回了一句,提著藥箱離開了。
裝病一旦開始就得有始有終,東璜嵐在床上愣是躺了一整天,閑得發慌,將東璜家訓從頭到尾地背了一遍也睡不著。
算算日子,娘應該早就到了大將軍府了,要是不能盡早聯系上君臣澤的暗探,自己真不知道從哪里開始找娘親的蹤跡。
到了傍晚,實在是熬不住,東璜嵐假裝要出門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一個人溜了出去。
“前面可是蘇葉姑娘。”
東璜嵐循聲望去,昏黃的光線下,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子站在路邊,背對著夕曛微微,看不清容貌,“我是。”
那女子沒有說話,忽然蹲下身,似乎將什么東西放在了路邊的石塊下,不等東璜嵐追問,轉身又跑了。
這人好奇怪啊。
看她跑走的樣子,一腳深一腳淺,似乎略有些跛腳。
東璜嵐滿腹狐疑,走到那石塊附近,果然找到了一張黃色的紙條。
“西廂房,辛夷枝下,草中有地窗一扇—晚晚。”
二嬸?江晚晚?
這草中地窗……難道那里是歐陽朔的地牢所在,娘會不會也在那里。
東璜嵐站在金色晃眼的夕曛中,仔細將紙條又看了一遍。
這紙條邊緣不齊,像是從什么上面撕下的一塊,紙面平整略微發黃,厚薄均勻,是最常見普通的材質,民間用的多。
像大將軍府這樣的地方,下人們也會用到,看不出什么特別。
現在縈繞在東璜嵐心頭最大的疑問是,自己假扮瑤女,名字樣貌都是新的,這才剛進府不久,二嬸怎么會知道。
回想自己這一路,收到二嬸的報信,追來陽城大將軍府,順理成章如有神助,的確順利得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