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湘瑞趕忙朝他們倆擠出微笑來,又交換聯系方式,自然順暢。
西瑜看桌上還有碗筷,問Abbey,
“還請了人嗎?”別是沈明琛吧。
Abbey點頭,
“是啊是啊,我請了CoinsA的高銘高總,他也是做廣告公關起家的,我想著你幫我一個大忙,我給姐姐牽個線嘛。”
正說著,高銘就來了,Abbey站起來熱絡地和高銘打招呼,
“高叔叔你來啦,快坐,這個是西總,這是彬彬,你見過的,這個是我手下帶的新人,韓湘瑞。”
高銘年逾花甲,頭發仍是黑的,看起來矍鑠得很,只是牙好像不太好,嘴都癟進去了,更顯老態,他笑瞇瞇地朝大家打招呼,坐了下來。
大家都在對高銘笑,只有西瑜愣在原地,像被從頭到腳淋了一盆冷水,她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對高銘擠出一個微笑,
“高總你好。”
實際上只有葉彬彬察覺到西瑜這微妙的反常反應,西瑜低著頭用筷子戳盤子里的米,似乎在用全身力氣控制自己不發抖。
她見過這個高銘。
有一天她提前回家,想給爸爸媽媽一個驚喜,可她剛要下鑰匙,卻發現家里門沒鎖,她急匆匆地沖進家,卻發現家里有好幾個彪形大漢。
這些人看著兇神惡煞的,站在她家客廳里,本就不夠寬敞的客廳愈加逼仄了起來,西瑜傻愣愣地站在客廳中央,看著自己的母親使勁給自己使眼色,意思是,“走啊。”
西瑜沒反應過來,她看著自己的父母縮在沙發的一角,像是在抖,而這位高銘,正坐在沙發上吃橘子。
高銘對她笑,說,
“欸,小姑娘看起來是個好學生啊。”
西瑜就是再傻,都明白這些人來者不善,西瑜的媽媽對高銘說,
“別……為難孩子啊。”
高銘回過頭來對西瑜的父母說,
“我知道你們都是公職人員,也都是有臉面的人,不會欠債不還吧?何況你們還有女兒。”
欠債不還?西瑜疑惑地看瑟瑟縮縮的父親,隱約明白些什么。
高銘把橘子皮丟進垃圾桶,走過來拍了拍西瑜的肩,把黃色的橘子汁水蹭在了她的白衣服上,又留下一句話,
“快點還錢,不然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們難受。”
這句話連帶那溢滿整間屋子的橘皮香氣,成為西瑜平穩人生急轉直下的喪鐘。
西瑜回過頭來看哭泣的母親,和垂著頭一言不發的父親,只不過是電視里演過千百遍的,最普通那一種不幸剪影,落在普通人身上,就足以壓垮她。
西瑜終于明白,歲月靜好或許才是這平凡世界的最大奢望。
西瑜的眼眶幾乎紅起來,直到葉彬彬在桌下輕輕戳她,
“老板?”
西瑜回頭,迅速把即將出現的荒唐眼淚憋回去,她擠出一絲笑容,抬起杯子跟大家捧杯逗悶子,
“快過年了,不然我先在這里祝大家新春愉快吧?”
Abbey笑瞇瞇地接上,
“那你這句,可是我今年收到的最早的一句了。”
高銘也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說,
“我啊,老了,最愛和你們這些年輕娃娃在一起,有活力,既然這樣,高叔叔給你們發春節紅包,來來來,見者有份啊——”
葉彬彬回頭看西瑜,眼里只剩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