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相信,女娃又有奇謀。
張默徐徐道:“孫子有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下才是攻城。咱們非但不必逃,還可謀回三座城。”
眾人皆詫異,武智又開始嗤笑,“你這小童,莫不是瘋了?就這點人馬,鲖陽尚且保不住,還謀回三座城!”說著伸出三根手指,‘三座城’三字咬得極重。
車護、王管家卻不約而同相信,她或許真有辦法,眼前這個女娃,絕不能以尋常小娃視之。
一旁充當柱子的許褚愣愣看著她,雖然聽不懂其中意思,但觀她那份從容、自信中帶著如狐貍般狡猾的笑,只覺比田里的菜花還好看;比池塘里的肥魚還誘人;比天上的月亮還明亮。
張默道:“方才武縣言,蛾賊們若知渠帥被擒,未必會救,如若還未被擒,而是叫我軍困住,可會發兵來救?”
王允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的意思是,誘賊軍來救,而后半道埋伏?可即便真殺光救援蛾賊,又如何謀回三座城?”
“只是半道伏擊,自然不行,但若能收服俘虜為我方所用,收回城池,輕而易舉。”
見眾人依然不太明白,張默跟著道:“孩兒的想法是讓將士扮做蛾賊,跟俘虜去平輿、固始、新蔡報信,待援兵出城,便以傷兵疲乏為由,先進駐城內,待城中余下蛾賊不備,殺人奪城。再者,便是讓皇家精騎半路伏擊援兵,我軍人數少,攻城拔寨不行,但伏擊些許蛾賊,應是不在話下。”
自己說得已經夠詳細了,至于如何收俘虜為己所用,如何奪城,如何伏擊,如何防止蛾賊降而復叛等問題,該是王允考慮之事。
眾人聽過,恍然大悟的同時對張默無不佩服稱贊。王允更是如即將輸光的賭徒突然來了個大翻盤,哈哈大笑起來,“此計甚妙,甚妙!”
此等絕境下,他等都想著如何死守,如何撤兵,誰能想到反其道而行,絕處反擊?便是蛾賊們也斷不會想到,官兵只剩這點兵力,竟還敢去詐城。
只要報信時不出紕漏,此計基本就成功了,眾人又細細討論過各種細節,當夜便派三隊人馬出城。
…………
夜,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固始城上,幾個士兵歪歪斜斜搭靠在墻垛邊,神色困頓,無精打采。
今夜輪到他們巡視城墻,說是巡視,不過也就做做樣子,這段時間,官兵都被打怕了,躲他們還來不及,哪里敢主動招惹。
城頭石縫里的蟲子嘰嘰啾啾,音量時高時低,不知疲倦得唱著,催得人更加昏昏欲睡。
遠處,一群黑不溜秋的人互相攙扶著,踉踉蹌蹌跑過來,他們衣著破爛,有的衣擺被燒掉一塊,有的褲腿被燒了半截,還有的頭發幾乎被燒光,比較嚴重點的臉上、胳膊被燒掉一層皮,露出里面腥紅的血肉。
一個士兵撐著下巴斜靠在墻垛邊打瞌睡,似是夢到什么美食,哈喇子順著嘴角流到下巴,滴滴答答滴在石板上,他吸了吸口水,腦袋點了一下,咚一聲磕在石壁上。
他迷糊著雙眼,跳起來罵,“誰他娘的打老子?”卻見其他同伴也都在打瞌睡。
揉著腦門,習慣性往城頭下掃了一眼,士兵微瞇的雙眼驟然睜大,立即大叫起來,“快醒醒,快醒醒,有敵,戒備!”
昏昏欲睡的眾人清醒過來,紛紛張弓搭箭,戒備盯著靠近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