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不餓。”叫田中的老流浪漢搖頭拒絕。
“吃一點吧,你別老想著人家是可憐你才請客,他只是害怕大家不歡迎他,從而影響了他和中中的友情。”井上航生一邊勸一邊端來了一只碗,碗里有一些湯、五花肉、白菜以及烏冬面面條,芳香撲鼻,光是聞到這個味道,田中就已經有些意動了,腹部發出了一些響聲,冷硬的老臉上也出現了一絲松動。
不過他很快又倔強的扭過頭去,用行動表明了自己對這種嗟來之食一點都不感興趣。
井上航生搖了搖頭,繼續勸道:“你別這樣,其實這年輕人我覺得不錯,至少涵養很好,如果他能和中中成為朋友,對中中是一件好事情,就算是讓你幫幫忙怎么樣?給點面子。”
他是知道田中過去的經歷的——兩年前的時候,田中曾經被附近的不良少年圍堵過,還遭到了毆打,雖然后來警察來制止了這件事情,但那群不良少年的說詞還是深深的刺痛了田中的自尊。他們把流浪漢比作垃圾,認為流浪漢的存在污染了居民區的環境,應當被凈化,且對自己毆打老人的行為毫無悔意。
自那以后,田中對于這種高中生年紀的少年基本上唯恐避之不及,心里既有怨氣,也有恐懼,這也是他之前為什么對西野蓮音態度十分冷漠的原因——他已經被這個年紀的年輕人羞辱和毆打過了,心中有過陰影,很擔心西野蓮音和其他少年一樣歧視他這樣的流浪漢,根本不想和其有任何接觸或交流,更別說承情了。
接著,井上航生又振作精神,把香味撲鼻的塑料碗湊到了田中的嘴邊并堅持道:“吃吧,老弟,來兩口,哪怕只是吃兩口意思意思都沒關系。”
長時間沒吃過什么美食,自然對美味的火鍋很難有抵抗力,加上井上航生都這副“你不吃我就不走了”的態度了,猶豫了幾秒鐘后,田中還是無奈的說道:“我就吃一點意思意思。”
“也好,也好。”井上航生笑著把筷子遞了過去。
接過筷子,夾起一片肥牛,沾了沾旁邊的醬料,田中慢慢的送到了自己嘴里,輕輕咀嚼了起來,霎那間,火鍋湯底的鮮美與肥牛本身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配合著醬料里的香油,讓他整個人壓抑的情緒都暢快了不少,有種“啊,這才是活著啊”的感覺。
該死!這壽喜燒為什么可以那么香!
感覺比記憶里的壽喜燒好吃多了!
他有點吃不消了,原本說好的“只吃一點”“意思意思”,但現在他吃了一點,感覺意猶未盡,還想繼續吃下去。
于是,他瞥了一眼旁邊的井上航生,見他正扭頭看其他地方,便抓緊時間又夾起了一片五花肉沾著醬料送進了嘴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大口的吃肉了,在火鍋鮮美的滋味下,他竟然在破爛的流浪漢營地中體會到了一種名為幸福的滋味。
而且更加神奇的是,在幾口火鍋下肚后,他心里忽然涌現出了一股奇異的感覺,很溫暖,很舒適,連帶著之前的壓抑和痛苦全都一掃而空,仿佛千瘡百孔的蒼老的靈魂都得到了治愈,重新生機盎然了起來。
沉默了一會兒,田中忽然放下了碗筷,扭頭看向了西野蓮音的方向,目光不自覺的柔和了起來,眼前恍惚間出現了另一個年輕的身影。
如果當年自己沒有負債累累,沒有變成流浪漢,自己的孫子現在應該也和這個年輕人一樣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