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小的夜游神臉上一陣陣的唏噓,而那高壯的日游神則是呼哧作響,怒上心頭的,臉上當即就是顯出一片艷陽赤紅來。
陰司和人間的公門不同。現代社會的法度講究的是以法律準繩為主,執法人員最好理性從事,決不能代入過多的個人情感,以免影響到司法的公正。但陰司,則還是古代的那個作風,講究的就是一個春秋決獄,既以傳統的忠孝禮儀等道德觀念來進行判罰。
區別在哪?現代的法學工作者總結的一句話說得好,那就是法律只是道德的一個底線,而道德對人的準繩則要求的更高。
很多人以為自己不違法就能可以被當成是好人、善人,這真的是想多了。以道德標準來算,僅僅不違法,頂多只能算是個人。
當然,這么說可能有些偏頗,畢竟法律的界定不能作為衡量一個人道德的絕對標準。比方說為父報仇這種事情,道德上絕無瑕疵,甚至說傳統的儒家思想還對此非常的推崇。
《禮記》里就有“父之仇弗與共戴天”的說法。而公羊學派甚至能激進到“九世猶可復仇乎?雖百世可也”的地步。
然而話雖如此,放在法律層面上,這卻是絕對禁止的事情。因為一個法治的社會,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個人的仇恨凌駕在法度之上。畢竟一個沒有任何執法權的人擅自行使了這個權力,要是讓其他人學會了,那這個社會豈不是要亂了套?真當百特曼被追的雞飛狗跳是沒有原因的嗎?
但陰司不一樣。陰司雖然自有法度,但道德從來都是其中最為關鍵的一個決斷性因素。所以只要秉持公心,陰司并不限制這些鬼神懷揣著一顆憤世嫉俗的公心。
日游夜游二神,本來就是陰司中專門巡查人間,監督善惡的鬼神。所以一聽陳靜儀這一番告訴,他們也是立馬就先后的怒喝了起來。
“當真是惡賊!世間竟有如此喪心病狂,豬狗不如的畜生,真真是該死了!”
“罪無可赦,千刀萬剮!”
“兩位上官明鑒。這惡賊屢屢犯下如此罪孽,十多年來猶自逍遙法外。可見必是心思詭詐,狡詐多端之輩。陳年舊事,人間公門實在是有心無力。這才有了小道想要召請鬼神,請冤主現身,指認出這惡賊的想法。屬實是一片公心,還請兩位能法外開恩啊!”
林風多年經驗,自然是知道該怎么和這種鬼神去打交道。所以言辭懇切之余,他也是立馬對陳靜儀施以眼色的,讓她越發麻溜的燒起了金紙來。
這金紙真是好東西。別看是一張尋常的貼著金箔的黃紙,被火一燒,立馬變成青灰,只留下一股煙氣裊裊直上,落入這兩位陰神跟前,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張張金燦燦,恍若黃金一般的卷紙。
而看那夜游神對這金紙愛不釋手,而那日游神臉上羞惱,卻又實在是不好意思開口的樣子,就能看得出來這些金紙絕對當得上一句價值不菲。
林風賭也就賭在這上面。一般來說,日夜游神作為城隍老爺麾下專職巡查的鬼神,鐵面無私是肯定的。但鬼神身前也是人,而這世上有幾人能真的鐵面無私,不循一絲人情?
如清官海瑞那樣剛正不阿到近乎于苛刻的人終究是少數,所以,他就賭這日游夜游二神能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這秉公的拳拳之心也要看這真金白銀的鬼神之錢,給他來一個高高抬起,輕輕落下。
而到底是不是這樣,曹瑋很快就見識到了。因為首先就是那夜游神,直接就擺出了一副為難的嘴臉來。
“風老四,你這可是給我們哥倆出了個難題。這法度在此的,豈可因為你一人而徇了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