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章一張肉臉局促著嘆息一聲:“哎,沒辦法,手底下管著十來號人,能不忙嗎?早知道破事兒這么多,踏馬的就算打死我、我也不干這差事。”掏出懷表瞧了一眼,李志章道:“喲,先不說了,下午局子里開會,點名要我列席,你說說這……”
費景庭正色道:“這說明上頭重視李巡長啊。”
“哎~借老弟吉言。得,那就回頭有時間再說,我先走了。”
李志章晃晃悠悠的走了,半點著急的意思也沒有。
費景庭暗自憋笑,這李志章愛面子,貪財、好色,愛占小便宜,有些小人行徑。費景庭也沒想著與其深交,只想從李志章那里打聽打聽哪里鬧不干凈的東西。
一頓酒外加一大堆不要錢的奉承話,保準李志章有什么說什么,這可比費景庭自己磨破鞋底到處打聽要強多了。
進到中院,就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坐在水槽旁,正揉搓著木盆里的衣物。有刻薄的女聲從東廂房傳出:“少用點洋胰子,那洋胰子不要錢啊?到底是鄉下來的,連洋胰子都不會用!”
那女子也不回嘴,聽見腳步聲,抬頭露出一張風情萬種的小臉。見來的是費景庭,當即笑道:“喲,費先生回來啦?”
“嗯,你這又忙著洗衣服?真勤快。”
女子瞥了眼費景庭手中提著的油紙包,道:“正好臟衣服多了,就洗一洗。費先生有臟衣服吧?你一個大男人不會這些,一會兒拿給我,我順手就洗了。”
“不用不用,回頭我自己洗。那你忙著,我先回去了。”
費景庭急走兩步,越過了那女子。他不愿與她有過多牽扯,怕惹火上身。女子姓倪,名秋鳳,年紀比費景庭還要小上幾歲,卻已是個帶著六歲孩子的寡婦。
倪秋鳳的經歷有些傳奇,她有個堂姐名叫倪彩鳳,嫁給丈夫張東誠,沒兩年就生了個兒子。倪彩鳳產后落下病根,拖拖拉拉一直到孩子四歲才撒手人寰。張東誠當時才二十七、八歲,自然不可能當一輩子的鰥夫。
于是就在其母張胡氏的攛掇下,娶了倪彩鳳的堂妹倪秋鳳。不想婚后沒幾日張東誠就被鬧市縱馬的紈绔子弟撞了,熬了兩天一命嗚呼。倪秋鳳就這樣掉進了火坑,既要奉養刁蠻婆婆、丈夫留下的兒子,還要賺錢養家。
她讀書不多,這年頭也不太支持女人拋頭露面出去工作,于是就接了些縫縫補補的活計,再加上四下兜售胭脂水粉,賺的錢倒也能勉強維持生計。
寡婦門前是非多,就沖著張胡氏那德行,費景庭也不想招惹。
費景庭進了房間,脫下西裝正要掛起來,腳步聲漸近,轉頭一瞧卻是倪秋鳳不請自來。
美目瞥了費景庭一眼,隨即自顧自的拾掇起雜亂的房間,邊拾掇邊說道:“這老爺們一個人過日子就是不行,你看看這亂的。”
“哎?你不用,我自己能收拾。”
“能什么呀?都亂成這樣了,瞧這衣服皺的,有日子沒洗了吧?你甭管,我反正也是閑著,就是捎帶手的事兒。”麻利的搶過幾件臟衣服,倪秋鳳笑著走了。
費景庭皺著眉頭不說話,這就是他不愿意招惹倪秋鳳的原因了……這女人好像是賴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