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治國,昌和三年,農歷三月。
一輛有些破舊的馬車,在還算是平整的土道上慢慢悠悠地走著,車轅上除了坐著車夫之外,還有一個高大威猛的漢子坐在另一側,而后面的車廂里,則是被簾子捂地嚴實,什么也看不見。
在離著東平府城不遠的安陽縣,有個稍微偏遠些的村子叫盧家村,村子南面有個用木柵欄圍起來的大院子,這戶人家看起來不算很寒酸,即使是土房子,那也是有一整排,仔細數數,有七大間呢。
在村子里,能有這么多屋舍,那也絕對是大戶了。
“這都什么時候了,你們這群討債死懶的破落戶怎么還不起來?不用下地了?是不是以后都不用吃飯了?”
扯著嗓子喊的,正是這一家的女主人。
隨著她一句接一句的謾罵和貶低聲出來,各個屋子里也先后有人一邊整理衣裳,一邊往外走。
“二柱,你今天不用下地了,去碼頭幫著搬貨吧,昨兒我遇到有財了,他說搬一天貨,能掙回來三十個大錢兒呢!”
盧二柱一臉麻木,訥訥道:“娘,我這個歲數了,再去搬貨,怕是要在床上躺好幾天呢。”
盧老太臉一沉,兩手在腰上一叉罵道:“反了你了,還敢跟我頂嘴了,是不是覺得你爹不在了,眼里頭就沒我這個娘了!”
這個帽子扣地有點兒大。
盧二柱可不敢接。
一大家子的人基本上也都出來了,盧小柱伸個懶腰道:“娘,這都分家了,你怎么還一大早地就叫嚷呢?各家過各家的,你別再這么吵吵了,五福昨兒晚上可是熬了半夜呢。”
盧老太最是心疼小兒,更心疼三房的孫子,立馬放輕了聲音,“咋樣?五福可是被我吵醒了?”
“沒呢,估計也快了。”盧小柱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盧二柱也沒跟他們多說話,反正他是沒打算去碼頭上,再說了,這家都分了,自己也沒道理再額外給老娘拿孝敬呀。
讓他去碼頭上搬貨,不就是為了能讓他多出些錢?
“喲,你們家都起來了?快去村頭看看吧,聽說你家大熊回來了!”
“誰?”
一時間,盧家所有人都像是被人給下了定身術一般,便是連眼珠子都要挪不動了。
“就是你家大熊呀!哦,不對不對,不是你家的,是盧老憨家的,瞧我,忘了他被你們給過繼出去了。這張嘴喲,當我沒說!”
村民趕忙改了話頭,扭臉兒走了。
太尷尬了!
而盧二柱和他媳婦陳小芳聽到這個消息后,則是不自覺地都紅了眼眶,他們家的老大,真地回來了?
所以,他還活著?
沒死在戰場上?
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呀!
馬車上,陳星無奈地蜷縮在一角,身上搭著一個又薄又有些陳舊的灰色被子,倒是沒有什么味道,還算是干凈。
陳星的腳再往里縮了縮,然后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滿是驚懼地看著剛剛鉆進來的男人。
大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的額頭,那上面還纏著紗布,仔細看,還有些紅色透出來。
“你的傷還沒好,躺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