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說話曲里拐彎,一會功夫,能將人繞迷糊了。
夏芊芊板臉,正色道:“王月月,你到底要如何?”
依著王月月性格,不會無緣無故來尋她搭話。
“我想拜你為師,讓你教我?”王月月鼓起勇氣,開口道。
“教你?”夏芊芊有些不可思議,“你想學什么?”
“我想學醫術。”她也想成為像夏芊芊那樣的人。
“學醫很苦,況且你有想法,為何不讓你爹給你尋個好師父?”
王家的家世不賴,王月月是王峰的獨女,備受他寵愛。
送她去私塾念書,或者學醫,本不是難事。
王月月失落地搖了搖頭,“我已經二九年華,沒有哪個私塾醫館會收留我。何況,我娘自來認定,女子無才便是德。我父親對我雖疼愛,但更關心的是,我如何能嫁給一個好夫君。”
“能不能嫁給胡家主子,哪怕為妾,是他們所在意的事情。我想學醫,他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夏芊芊靜靜望著一臉稚氣的少女。
這是一個想與古代觀念做抗爭的女子。
“我這么小,并沒有收徒弟的打算。”她斷然拒絕了。
學醫,并非一個人心血來潮時的夢想,而是深思熟慮之后的堅持。
不是不幫她,而是不知她的決心有多大。
“我會想辦法,讓你同意的。”王月月鄭重回應,向著夏芊芊一點頭,疾走幾步越過她,往家門口跑去。
王家大門口,李氏瞅見王月月頭上的發髻,一把薅過去,將其打散,恨鐵不成鋼地怒斥道:“王月月,你瘋了嗎?一個未嫁人的丫頭,將頭發梳成這樣,讓人發現,你往后該如何嫁人?”
說話間,她上手就在她的胳膊上狠狠擰一下。
王月月一邊躲閃,一邊解釋道:“娘,我去學堂,幫著照料兵士們。”
她一開口,李氏更加來氣,一巴掌打在她的肩膀頭,“丫頭,你還未嫁人,怎能去伺候那些大老爺們,你還要不要臉?”
“他們是兵士,是為保護我們生命流血的兵士!”
“是兵士,難道不是大老爺們,是不是?”
王月月一時無語。
她根本與娘無法爭辯。
一扭頭,眼瞅夏芊芊到了家門口,李云娘迎上前,拉住手,關切道:“怎么,衣服濕了,冷嗎?快快,進屋,暖一暖,一會熱水泡腳,驅驅寒。”
門內,響起元寶清脆的聲音,“阿姐,我去給燒水。”
而她站在門口,肩膀的衣服被毛毛雨浸透,冷風一吹,濕冷濕冷。
身冷,手冷,心更加冷。
王月月的淚,在眼眶中旋來旋去,終是滾滾而落。
李氏見女兒哭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我說過,讓你離那個癡傻女遠一點,她若是狐貍精,定會害得你身敗名裂,你看看你,跟著她,都干了一些什么事!”
“娘,夠了!”
王月月流著淚,呵斥道:“若是沒有她,您前幾日早就高燒而死。”
“是她救的我?”李氏一愣。
那日,迷迷糊糊間,她仿佛看見狐貍精拿著一個奇怪的針扎她。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李氏惶恐地雙腿發軟,一下撲到王月月的身上,哭嚎道:“造孽了。我就算是死了,也不要狐貍精救我。這下,我該怎么活……”
王月月接受著李氏的捶打,表情麻木,緩緩抬頭,任憑雨水滴答在臉上,眼淚順著臉頰,緩緩地跌落而下。
是呀。
該如何活?
照著母親的人生軌跡去活,她死也不愿意。
午后,福安江面上,波濤滾滾間,土匪的船只與官船相撞,爆發了近日來,最激烈的搏殺。
一些兵士土匪的尸體,被巨浪吹到岸邊,橫七豎八地躺著,場景十分的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