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昊雖然熱血沸騰,神志卻明若冰雪。他知道諸葛雄諳熟武當劍法,故索性棄之不用。他在麻雀園打麻將的時候就悟出一個道理,牌太背或太被動的時候,就不能再按常理出牌。既然點背,反而就不用瞻前顧后,患得患失,隨心所欲或許能夠扭轉劣勢。想到這一節,東方林對其劍招虛實也不再費斟酌,只裝作未見。全不顧招數是否嚴謹,雙手或拳或掌,或離或合,或快或慢,只隨意念心境而出,當真是瀟灑之極。
如此一來,形勢立刻逆轉。那賣命無常劍勢陡然大滯,對東方昊那些全無章法的招式卻不知如何拆解,只一味左閃右避。
而這一邊東方昊則越戰越勇,怪招源源而出,直如長江大河,一瀉千里。只見他屈腿弓背,左手呈鷹爪形向諸葛雄中路抓去。依諸葛雄臨敵經驗,這一招乃為虛,其意在破上三路,故此他自以為料敵機先,舞劍護住門面,接著使一招“舉火燎天”。
那東方昊果然騰空而起,旋即俯沖而下,勢如蒼鷹撲兔,左手鷹爪抓向諸葛雄的下三路。
這一下變化當真是兔起鶻落,太過突然。諸葛雄雖是久經江湖歷練的殺手,而于此卻也始料未及。但他反應竟仍是奇速,情知后縱定然難以避開,且小腹中掌武功立廢,萬般無奈之中而擇其輕,于是不退反進,向上躍出。
然則東方昊的功力何等深厚,此刻拍中諸葛雄右腿環跳穴,力道雖被卸去十之六七,那賣命無常還是頓感一麻,整個身子實打實摔在雪地之上,竟似被積雪埋起來一般。
豈料東方昊不僅未施殺手,反而將他的穴道解開,道:“諸葛閣下,適才閣下放過在下一馬,現今在下僥幸贏了一招半式,大丈夫向來恩怨分明,至此咱們就算扯直,誰也不欠誰的情。好,咱們再來打過。”
那賣命無常諸葛雄一躍而起,臉上沾滿泥雪竟不抹去,沉聲道:“果然少年英雄,老夫佩服得緊。不過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生死一搏總不能免去。好吧,縱使老夫殺了你,也會好好安頓你的后事,另外有什么塵世未了之事,盡管說來,老夫替你效力便是!”
東方昊哈哈一笑,道:“多謝諸葛閣下厚愛。不過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都死了,哪里還有事要辦?自是一了百了。不過嘛,倘若在下運氣好,不幸殺了閣下的話,那么在下愿意為閣下處理后事。”
諸葛雄一聽大怒,不由急火攻心,立時便挺劍而上,二人遂又斗成一團。
他只道方才東方昊不過是拼命蠻打而已,而自己一招失手,也是大意所致。至于如何由上風而落下風,自己的劍法又如何被東方昊的怪招所克制,卻均未詳參。
還有一點是他想破腦袋也猜不透的,那就是東方昊小小年紀,如何修煉得內功恁般純厚。
這一交上手諸葛雄使的盡是殺招,結果卻并未討得便宜。
東方昊則胸有成竹,不疾不徐,只一味隨心所欲,新招怪招源源不斷。對諸葛雄的劍法仍是聽而不聞,視而不見。正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用現在的話說,就是不讓他帶偏節奏。
如此幾個回合,諸葛雄后背被東方林拍中,直飛出三丈有余,胸中真氣阻滯,口中鮮血狂噴。
天色已暗,鮮血噴濺在雪地上,立時滲入,只露出斑斑駁駁的麻坑。
諸葛雄臉上現出驚恐狐疑之色。只聽他顫聲道:“你……你不是東方昊?你不是南宮南風的徒弟?你使的這是什么招數?”
東方昊聽此一問,也是頓感茫然,神情恍恍惚惚:我不是東方昊,那么我是誰?我不是南宮南風的徒弟,然則南宮南風是我什么人?我方才所用招數確實沒有人傳授,那么竟是鬼使神差么?
正想得發癡,左肩劍傷隱隱一陣疼痛,東方昊方始醒悟。卻是雪龍駒立在身旁,而賣命無常諸葛雄早已杳無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