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來到了原陽鎮。
原陽本非大鎮,但自北而入開封府,這里卻是必經之地。
時值黃昏,原陽鎮上燈火點點。來往行人之中,倒有十之七八像是江湖中人。
浪子余蛟自然知道,這些人恐怕都是沖著龍鳳寶珠來的。在未解事情真相之前,他不愿多生是非,遂戴上了人皮面具。一張俊面立時變得丑陋滑稽之極。
青白雙龍大感好玩,竟要搶來戴在自己的臉上。
余蛟忙道:“雙龍兄,小弟于此處熟人極多,此刻要事在身,為避多生枝節,只好以假面示人,還請見諒。”言罷一揖到地。
說來也怪,青白雙龍一向軟硬不吃,最是難纏之人,而于浪子余蛟,卻是言聽計從。
原陽鎮上最大的客棧就是悅賓樓。
余蛟引著青白雙龍步入客店。
他之所以選擇這里下榻,不僅因為這里的酒好,更重要的是,南來北往的客人多聚在此處,消息最是靈通。
他的判斷沒有錯,悅賓樓里的確三個一群、兩個一伙坐著很多人,或飲酒或吃飯,猜拳行令,熱鬧非凡。
即使是平民百姓也能看得出來,這都是些刀頭舔血的道上的人。
余蛟雙目一輪,把客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見西北角有一個獨酌的老人愁眉苦臉,形色與常人大是不同。
他隱隱覺得此人一定有些來頭,但雖苦苦思索,卻總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索性不再瞧他,若無其事地與青白雙龍擇位落座。
三人占了三張桌子,青白雙龍沒辦法同席,只能各占一桌,而余蛟知道這對活寶喜好嘴上糾纏,所以不偏不向,自占一桌,三人三桌鼎足而三。
店小二見三人怪異無比,極是好笑,臉上卻不敢露半點輕佻之態。忙道:“三位客官,要點什么?”
青白雙龍這兩日只顧趕路,說話的機會很少,二人嘴上早已憋悶已極,此刻見店小二話里有縫可鉆,哪里還肯放過。
青龍搶道:“要點什么,貴店吃酒不收錢嗎?”
店小二莫名其妙,卻道:“敝店小本生意,怎么能不收錢呢。”
青龍道:“然則你剛才何以問我‘要點’?老子像窮叫花子么?”
店小二自忖干了十數年跑堂,都是這般招呼客人,從未遇上過如此吹毛求疵的,心里不服,嘴上卻連忙改道:“是小的無知,客官莫怪。那么,客官要……買點什么?”
十數年的習慣,要一朝改過,實非易事,店小二“要”字一出口,立時醒悟,馬上續以“買”字,倒也反應奇快,天衣無縫。
白龍道:“老子先買點‘半瓶醋兌水’。”
那店小二聞言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茫然道:“小的愚鈍,小的不知,還請客官明示。”
余蛟見兄弟二人已經將店小二泡制得昏天黑地,心中已是不忍,道:“這‘半瓶醋兌水’,乃是一個酒字。貴店有何好酒,有何招牌好菜,盡管上來。要一樣三份,我們吃飯付錢便是。”
說罷將一錠銀子拍在桌上,足有二兩之多。
店小二收了銀子,長舒一口氣,連忙道謝退下了。
鄰桌是一個中年人和一個年輕人。此刻已經吃得杯盤狼藉,卻仍是不住地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