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面余正堂為尋找趙七爺下落,啟程奔泊州而去。
他在江湖上有“金面”之稱,故熟識者頗多,每到一地,都有江湖朋友相助,或酬之以美酒,或捐之以錢糧、車馬,提供百般便利。如此跋山涉水,曉行夜宿,一路無話。
這一日進了泊州境內,日已偏西。
余正堂舉目四顧,山野茫茫,荒涼寂靜。心道:無論如何也得趕在夜幕降臨之前,找一處客店歇腳。
遂提一口真氣,展開輕功,沿崎嶇小路掠去。
泊州乃歷朝流放之地。四面環山,犬牙交錯,幾無道路可行。雖然交通不便,但物產甚豐,因此當地人少與外界來往,如獨立王國一般。
金面余正堂游走江湖數十年,對武林掌故、派系、武功家數無不了然于胸,而獨于此地情形罕有所聞。他鄉為異客,自是小心翼翼,凡事三思而后行,更豈能露宿于荒田野地?是以,雖感勞頓之苦而未歇腳,實非杞人憂天。
掌燈時分,已抵交水縣。
交水縣系泊州重鎮,東入泊州腹地,西望北南兩湖,水旱兩路,四通八達,地勢險要。
余正堂走在街上,見三三兩兩的盡是江湖打扮的魯莽漢子,而且舉步匆匆,面帶肅容。
他心下起疑,遂揀了一處僻靜客店,表面淺酌小飲,暗里細察動靜。
那客店先有兩人正自吆五喝六,猜拳行令,嘴里嘰哩哇啦,余正堂一句不懂。
二人衣著花花綠綠,顯然都是蠻人。
客店掌柜是當地人,然則方言讓余正堂聽來也與天書無異,遂胡亂要了些飯菜充饑。
所幸店小二口齒清楚,口音并不很濃,十七八歲年紀,個頭不高,虎頭虎腦,倒也伶俐。
他見余正堂非本地人裝束,坐在那里直是搖頭嘆氣,忙湊了過去,道:“客官有吩咐么?”
余正堂身處異地,言語不通,一聽之下,頓生親切之感。道:“小兄弟,肯否坐下來喝一杯?”
店小二不由瞥一眼掌柜,道:“謝謝客官美意,小的還須照顧客人,不便就坐的。”。言罷和藹一笑。
余正堂倏然出手,捉他手腕。
只見二人手與手拉在一起,掩在袖口中,旁人卻也瞧不出他們在干什么。
那小二先是驚恐,后現喜色,原來余正堂將一錠銀子塞在他手里。
余正堂低聲道:“這鎮上有什么古怪么,那三人一伙、五人一幫的勁裝漢子意欲何為?”
店小二四周瞧瞧,視線落在兩人猜拳的異族武士身上,遂給余正堂丟個眼色,道:“此處說話不便,二更后我自會尋你。”
言罷若無其事地去了,嘴里兀自喊道:“好哩,再添一盤麻辣豆腐!”
酒足飯飽,余正堂去后院客房中歇了。心中疑慮頗多,又恐遭人暗算,自是難以成寐。
心道:人說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世事果然如此。便如這泊州,倘不親來,豈知有這么多英雄好漢。
數年前武林遭劫,各門各派無不大傷元氣,是以一直自顧調養生息,彼此少有來往。卻哪里知道這閉塞的泊州,人人習武,民風彪悍。